洪光想了想,说:我明白了。一定是野狼夜里叼了大娘的羊,早晨你小子上山砍柴,狼见你来了扔下羊逃走了。
柱子点点头:是啊、是啊!你分析得太对了,真不愧是老虎团团长。
洪光:去去去,少来这套啊!这样看来,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只狼。那你算什么角色呢……见义勇为?还是狼的帮凶?
柱子大叫:哎呀呀,俺的神呀!俺咋成了狼的帮凶了嘛!
当晚,洪光召开党小组扩大会议,讨论柱子违纪的问题。
洪光说:这事虽说不算什么大事,可事关红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也不可等闲视之。不管咋说,这羊肉最后是落在咱们肚子里了。咱红军是堂堂正义之师,不能白吃人家老百姓的东西。大家伙都说说,应该咋办。
赵虎发言:这事要说也简单,按市面上的价钱给老大娘赔偿损失就是嘛!
小四川说:或者再买一只同样大小的羊还给人家老大娘。
柱子站起来,说:不能光赔钱,俺还得给人家赔个不是,说几句暖心暖肺的话安慰一下老人家。
“柱子同志说得好啊!”
大家闻声回头看去,却见毛泽东、彭德怀一起走了进来。
毛泽东笑着说:我们要从这件小事中汲取教训,以后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还有树上长的,都不要随便实行“拿来主义”。
彭德怀说:对!今后遇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要时时处处为老百姓想一想。
毛泽东接着说:三国时曹操马踏青苗尚且要割发自责,如今我们工农红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当然更要严格要求自己。羊肉我跟彭老总都吃了,所以,我们也要承担各自的责任。
说罢,彭德怀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两块银元放在桌上,说:这是我和毛主席赔给大娘的钱!
洪光和战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陕北清涧县西辛关渡口,几条渡船停在岸边。
一队红军战士列队河边,准备出发,周恩来、刘志丹亲自来给战士们送行。
周恩来拍着一位战士问:小周,你是在直罗镇战役负伤的吧?右腿的弹片取出来了吗?
小周说:报告周副主席,弹片取出来了。您看,现在我的腿伤全好了。
说罢,用力蹬了蹬右腿。
周恩来问刘志丹:这位小李同志是你们十五军团的吧?
刘志丹说:没错,他是在榆林桥战役负的伤。
小李点头:在榆林桥打冲锋时,腿肚子让敌人的子弹穿了个洞,现在全长好了。
刘志丹说:同志们,你们伤刚养好,现在又要出发过黄河去执行新的任务了,周副主席代表中央局来给大家送行,我建议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周副主席讲话。
战士们纷纷鼓掌欢迎周恩来讲话。
周恩来大声说:同志们,你们为革命流过血负过伤,还有许多同志甚至付出了年轻的生命,我相信历史永远不会忘记革命的功臣烈士!我周恩来代表中央军委向你们致敬了!咱们的毛主席、彭老总指挥红军东渡黄河,在山西大获全胜,战绩辉煌啊!我军东征部队缴获了大批物资需要运回陕北,你们现在伤愈了,暂不归队,组成一支新的武装小分队,先把后方做好的这批军衣送过河去,再把缴获的物资押运回来,同志们,大家能完成任务吗?
众战士异口同声:保证完成任务!
周恩来一挥手:好!同志们,上船出发!
战士们纷纷登船,周恩来、刘志丹目送渡船离岸远去。
油灯下,彭德怀介绍战况,他指着地图说:十五军团主力撤出后,叶剑英参谋长指挥十五军团留下的两个营和总部直属部队继续围困石楼,洪光的独立团也顶上去了,不断进行一些佯攻和骚扰,城内敌人蒙在鼓里,不清楚城外我军的虚实。
张闻天问:十五军团主力部队目前在什么位置?
彭德怀说:蓬门战役后,十五军团总部和一个师正向水头前进,另一个师正向一军团所在地靠拢。
毛泽东说:一军团要打好关上这一仗,不能没有十五军团的有力配合,海东同志很有大局观念!
杨尚昆说:上次徐海东一下子拿出五千大洋支援中央红军,自己只留了两千大洋,真是让人感动啊!
尹洁拿着一份电报进来,说:报告主席、彭总,一军团林、聂首长发来了“关上村战斗部署报告”。
毛泽东接过电报,看了一下递给彭德怀,说:一军团主力部队已经进入指定作战区域。
彭德怀说:但愿这次阎老西还能主动配合一下我们。
叶剑英兴冲冲地进来:报告主席,周副主席又派人运送了一批军需衣物过来,另外还有一批刚刚伤愈出院的战士。
毛泽东高兴地说:恩来之才,堪比汉之萧何呀!
红一军团临时指挥部设在关上村附近,林彪带着几名参谋返回总部。
林彪摘下望远镜,说:我实地看过了,这一带山高林密、路窄沟深,运动比较困难,但便于隐蔽行动,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聂荣臻说:主席和彭总对打好这一仗报有很大期望,咱们再把作战计划推敲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漏洞没有?
林彪走到地图前,说:阎锡山这次动用了晋绥军的王牌部队独立第二旅。这个旅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机械化程度在晋绥军中首屈一指。旅长周原健出身黄埔,是个骄横狂妄、不可一世的家伙。
聂荣臻一笑:黄埔出身并不可怕,咱们不都是从黄埔军校走出来的嘛!骄横之敌更不可怕,兵法上说,骄兵必败嘛!我们准备得越充分,取胜的把握就越大。
林彪问:十五军团配合我们行动的部队是否已经到达指定区域?
聂荣臻:刚刚到达,正在构筑工事。
林彪说:总部让咱们统一指挥两个军团的参战部队,又多了几分胜利的把握。
灰暗的窗纸上贴上了一幅鲜红的枣花剪纸。
枣花伏在高河娃身旁,一边缝补露出棉絮的棉衣,一边说:河娃哥,你的伤口长得咋样了?
高河娃:扎了个小洞洞,不碍事。贴了钱少爷送的药,好多了。
枣花问:让俺看看,行吗?
高河娃撩起外衣,可见一道缠着鲜血染红的白布。
枣花心痛地轻轻摸了摸:河娃哥,疼不疼?
高河娃一笑:枣花,哥一看见你,就一点也不疼了。
枣花放下衣衫说:那俺就天天和你在一起。
高河娃说:好妹子,俺做梦都想着你哩,快嫁给俺吧!
枣花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河娃哥,你真的……不嫌弃俺?
高河娃:好妹子,哥给你说过,你是哥最疼最亲的女人,哥这辈子非你不娶。
枣花一激动扑到河娃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高河娃一时慌了神:妹子,哥说错甚了?
义牒镇苏维埃院子门口,满囤安顿拿土枪的民兵黑牛,说:给俺盯紧点,首长说了,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黑牛低声问:是不是要杀莫世魁那条老狗?
满囤四下看看:不该你问的别瞎打听。
说罢,转身进了院子,走到窑洞门前偷眼往里面看。
屋里,红军义牒地方工作队正在开会。
贺子珍说:我同意耀邦同志的意见,对姜开轩、钱荫祖这样的开明绅士,必须严格执行中央制定的统战政策,把他们团结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大旗下来。
刘英:听说钱家的大少爷还在晋绥军中做官?
胡耀邦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钱家大少爷目前就在石楼县城中,我们做好钱家的工作对他也是有积极影响的。
王江汉主动检讨:在姜、钱两家的问题上,我的责任最大,为此,我希望多做一些工作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胡耀邦说:王江汉同志停职以后,认真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认识上有很大转变。下一步要放下包袱,参加组建义牒游击队的工作。我建议,义牒游击队就由王江汉同志担任队长,高河娃同志担任副队长,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同意!没意见!
胡耀邦注意到贺子珍未置可否,便问:子珍大姐,您有什么意见吗?
贺子珍一笑:耀邦同志,我们下来交换意见好吗?
胡耀邦点头说:好的。
带着红十字袖章的姜玉涵和另一位女护士匆匆赶来,刚要进院,却被站岗的民兵黑牛拦住。
姜玉涵着急地说:俺找贺大姐有要紧事。
黑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贺大姐正办更要紧的事呢,你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姜玉涵说:不能等,人命关天的事,出了问题,你担得起吗?
满囤皱着眉头过来:瞎嚷嚷甚了你们……哦,是姜小姐呀,你找贺大姐的吧?
姜玉涵说:是啊!满囤哥,医院要给重伤员做截肢手术,可麻药一点都没了,大夫急得团团转……
满囤讨好地说:姜小姐,你等等,我壮着胆子去给你叫一叫贺大姐!
黑牛跟另一个民兵相互挤眼,扭过脸去偷笑。
屋里会议气氛热烈,刘英说:关于莫世魁的问题,地方工作队应该马上作出决定,此事不宜拖延,否则会给我们的扩红、筹款和赤化工作带来负面影响。
胡耀邦说:我们做了大量群众走访工作,现在有充分证据表明,莫世魁是一个血债累累、罪大恶极的地方恶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安民心。
贺子珍果断地说: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明天召开群众公审大会,莫世魁立即执行枪决!
满囤从门缝探进头来,对着贺子珍挤眉弄眼。
王江汉走过来,用力把门关上。
满囤捂着脑门直咧嘴。
胡耀邦接着说:公审会场的安全保卫工作非常重要,台上台下都要有专人负责,严防敌特分子搞破坏活动。
贺子珍说:刑场周围也要注意警戒,不许与莫家有关的人员靠近。
一阵战马嘶鸣,院子里传来洪光的声音:我找胡队长、贺大姐!
姜玉涵喜出望外地说:洪团长,你多会儿来的?
洪光说:我刚到,找贺大姐有急事。
黑牛挡在门口:里面正开会呢!没有首长的命令,谁也不能进!
洪光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牛看一眼姜玉涵,嘴一撇:俺不管你是谁,反正没有首长点头,俺就不让你进去。
洪光挽起袖子一瞪眼:小子,你给我老老实实靠边站,不然的话……
黑牛也火了:咋?你还要动手打人哩?来来来,你往这儿打。
说罢,撸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满囤忙跑过来,说:哎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黑牛,这位就是我常说起的红军老虎团的英雄团长洪光同志啊!
黑牛不好意思地说:洪团长,要知道是您,借个胆子,俺也不敢拦呀!
洪光一笑:不打不成交嘛!小伙子,你做得对,来的不管什么人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贺子珍、胡耀邦也迎了出来。
贺子珍笑着说:洪大团长,你走到哪都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洪光:哦,贺大姐,我带来一个班战士和一些枪支弹药,还有一点急用药品。
胡耀邦:太好了,洪团长,游击队正盼着你们来呢。
贺子珍又问:玉涵,你找我有事?
姜玉涵点点头:贺大姐,医院没麻药了,院长急得求你想办法搞一些……
贺子珍问:洪团长,你带了麻药没有?
洪光指了指门外:好像带了一些。
胡耀邦高兴地说:这才是雪中送炭呀!
姜玉涵问:洪团长,现在就把药给我行吗?
洪光看一眼贺子珍:贺大姐,你看?
贺子珍说:救人要紧,赶紧把药送到医院去吧。
路上,贺子珍边走边问:目前需要做截肢手术的战士有几个?
姜玉涵想了想,说:伤口已经化脓的就有三个,还有一个正在观察,最好能不截肢……
贺子珍说:在确保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能不截最好不要截,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伤员同志渡过难关。
姜玉涵:继文家存了一些治枪伤的西药,我让他回去拿了。
贺子珍:玉涵,你和继文能这样不辞辛苦地为红军的事奔忙,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你们。
姜玉涵:大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管你们收不收我们当红军,我们已经把自己看做是红军大家庭中的一分子了。
满囤拿着杆破枪,兴高采烈地去找河娃,一路上乐得合不上嘴:哈哈,俺也有了枪啦……
枣花缓缓拉着风箱,问:河娃哥,你说,你还有啥念想?
高河娃一脸憧憬地说:等红军打下了石楼城,俺带你去城里最好的那家布店扯上一身好布料,热热闹闹把你娶进门。
灶火映红了枣花幸福的脸庞。
枣花:然后呢?
高河娃一愣:然后?哦,然后,咱再置上二亩地,养上一头牛……
枣花:然后呢?
高河娃搔一搔头皮:然后你就给俺养上一群娃嘛!
枣花偷偷笑起来,后来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破窑里荡漾着两个人的笑声。
满囤蹑手蹑脚进了院,探头探脑地问:你们这来高兴,莫非比俺知道的还早?
河娃问:知道甚了?
满囤:枪毙莫世魁嘛!
河娃一下跳起来:真的?
满囤大惑不解:弄了半天,你还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