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光上前抓了一把，笑着说：嘿嘿，大家不好意思，我先做个榜样带个头，嘿，真甜呀！
陈杰笑着说：看看人家这脸皮，比石楼县的城墙还厚呢！吃说两不误。
洪光说：打仗跟我争抢，吃个枣还要挤对我，陈杰这思想不对头啊！大家应该好好帮助帮助他！
程子华说：大家快动手，别客气哟。
几位师长、团长纷纷抓起来吃。
徐海东接着说：大家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按照中央军委的指示精神，我们十五军团进行新的战役部署。军团主力计划在隰县蓬门附近做一个大大的口袋阵，为了牵制敌人，打算只留一个团继续包围石楼城，明天黎明时发动佯攻，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程子华说：另外给大家打个招呼，中央军委要临时抽调洪光独立团去总部做直属预备队。怎么样，洪光，有意见吗？
陈杰一笑：这等美差，乐还乐不够哩，洪团长哪还有什么意见呀！
洪光吐出枣核，大声说：军团长，我有意见！陈杰觉着这是美差，我愿跟他换一换！
陈杰忙摆手说：不行、不行！当预备队，我外行！这么重要的任务，非洪光莫属。
洪光骂道：呸！好像你在娘胎里就会打冲锋，我洪光生下来只会做预备啊，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程子华赶紧和起稀泥，说：你们两位都是咱十五军团的虎将，哪里需要哪里去，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一起说：政委说得对！
徐海东说：洪光，打完蓬门战役就去总部报到吧。有什么意见，下来再商量。
洪光一拍胸脯：军团长放心，意见归意见，上级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大家一起鼓掌。
门庭冷落，生意清淡，石楼县的头面人物此刻全都挤在聚仙楼里。
杨静安举杯，动情地说：今之石楼，孤守待援，命悬一线，全城百姓之安危皆系于浴血城垣之将士。本县感念有加，无以为报。略备薄酒，聊表寸心，谨携石楼各界士绅名流及全城父老，敬两位长官一杯！
说罢，与众人齐向阎小川、钱继武敬酒。
阎小川：诸位，莫……慌，俺四、四伯父不会让石……楼落入共党之手。
钱继武：请转告全城父老，守城将士誓与石楼共存亡！
众人一饮而尽。
石楼驻军旅部的一名副官拿着一份电报，匆匆跳上一辆三轮摩托车，喊一声：快，聚仙楼！
话音未落，摩托车早已拖着一股尾烟，冲进夜幕中。
石楼城外，十五军团的大队人马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急行军，直插隰县蓬门。
策马而行的徐海东，看一眼程子华：政委，拂晓之前，能赶到蓬门吗？
程子华看一下手表：差不多，行军速度还要加快些。
徐海东对通信员说：给打头阵的独立团传达命令，加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进入伏击阵地。
通信员答应一声，飞马而去。
聚仙楼里，阎小川醉醺醺地举杯，对钱继武说：老弟，你是、是条汉子，们敬你一杯！
钱继武舌头发直：我算、算啥东西？连女人都看不起我，活着真他娘的没……意思！
阎小川一拍桌子：哪个娘……们儿看不、不起你？老子一枪崩……了她！
钱继武一瞪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旅部副官匆匆上来，立正敬礼：报告旅长，杨司令来电！
阎小川接过电报看一眼，仰天大笑：哈哈……救兵就、就要到了！
杨静安接过电报，看罢欣喜若狂：石楼有救了！石楼有救了！
第二天清晨，隰县蓬门附近公路上，晋绥军二○三旅四○五团摆开一字长蛇阵，向石楼方向开进。汽车、摩托车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一辆吉普车上坐着一胖一瘦两名军官，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胖子说：这个阎小川也真够笨的，一个晚上就让红军打过河来，咱还得兴师动众地去救狗日的，这叫他妈什么事儿？
瘦子一笑：谁让人家姓阎呢？你要姓阎，现在也当上少将师长了，哪还用成天价请客送礼、磕头捣蒜去跑官。
胖子骂道：老子参加中原大战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哩，这会儿倒当上旅长了，这样的军队能不打败仗？
瘦子一声长叹：唉！老兄，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认命吧！
红十五军团前敌指挥所设在半山腰上。
徐海东、程子华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公路上的敌军。
一名侦察连长跑过来敬礼：报告首长，情况摸清了，这股敌人是晋绥军二○三旅的先头部队，正要前往增援石楼守军。
徐海东说：来得好！传我的命令，独立团打头，七十三师断尾，七十五师集中兵力拦腰一刀，按照既定部署，坚决吃掉这股敌人。
侦察连长敬礼：是！
此刻，独立团前沿阵地上早已经摆好了架势。
三连长把三颗手榴弹保险盖拧开，放到战壕前边，见洪光过来，随口问道：团长，听说打完这一仗独立团要随总部行动了，是彭总看中你了吧？
洪光笑说：彭总是看中了咱们独立团。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一仗打完，要把手里的“汉阳造”都换成晋绥军的卡宾枪，可是记住一条，谁也不许搜俘虏腰包，更不许扒人家棉衣。这回谁给老子脸上抹黑，就让他回家抱孩子去！
连长说：团长，没孩子的咋办呀？
洪光眼一瞪：这还用我教？没孩子就抱老婆嘛！
众人哄笑。
徐海东望远镜里盯着远处开来的敌军大队，不慌不忙地说：传我的命令，把敌人放到二百公尺再开火。
七十五师二二三团前沿阵地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个黑脸汉子架好机枪，对陈杰说：陈团长，这几天光打土豪、招新兵，手里的枪都变成烧火棍了，今天要好好开一顿洋荤。
陈杰说：别光顾着痛快，都把眼睛睁大点，多收罗点枪炮子弹，别都让洪光给抢跑了。
通信员跑来：团长，师首长命令把敌人放到二百公尺再开火。
陈杰说：知道了。
洪光盯着打头的那辆军车，嘴里数着：三百五……二百八……二百二十米……准备，开火！
重机枪、轻机枪一起开火，手榴弹接二连三地在敌群中爆炸……
公路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敌军顿时阵脚大乱，汽车中弹起火、爆炸，摩托车东倒西歪，公路上尸横一片。
陈杰指着公路旁组织反攻的晋绥军，大声说：快，把东南角那股敌人压下去！
黑脸汉子用机枪猛烈扫射，公路上顿时又倒下一大片敌人。
洪光一举大片刀，高喊：上刺刀，准备冲锋！
司号员跃出掩体，吹响了冲锋号。
洪光和副团长、一营长、三连长率领战士们纷纷呐喊着向山下冲去，战士们端起雪亮的刺刀杀入敌群，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那个晋绥军“胖子”满脸血污，从侧翻在路旁沟中的吉普车里爬出来，拿起步话机带着哭腔喊叫：报告师座……我们在隰县蓬门附近遭遇共军主力伏击，伤亡惨重，请求火速增援！
洪光带着几个战士冲过来，大喊：举起手来，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
“胖子”乖乖地举起双手，忙说：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陈杰率领二二三团冲杀过来，残敌纷纷举手投降。
洪光对陈杰招招手：陈团长，你来得好快呀！
陈杰一撇嘴：我再慢点，骨头汤都喝不上了！
徐海东、程子华、周士第等策马过来。
徐海东笑着说：你们这一对冤家又遇到一起了，还不赶紧打扫战场，九点钟之前要全部撤出阵地。
二人答应一声，各自忙去了。
程子华问：老徐，是否给总部发电，汇报一下蓬门战役情况，并请示下一步行动？
徐海东点点头，说：对！给总部报捷！
“啪”的一声，一只茶碗被摔得粉碎。
阎锡山暴跳如雷：一群废物，大天白日就让人家打了伏击，晋绥军的脸都让这些灰鬼丢尽了！对手是谁，搞清楚了没有？
杨爱源：可能……大概……是徐海东的十五兵团。
阎锡山急步走到军用地图前，找到隰县蓬门，狠狠地砸了一拳：好你个煤黑子，老虎嘴里敢拔牙，这个账们给你记着，一笔一笔咱慢慢算！备车，回太原！
杨爱源：这就走吗？
阎锡山：俺再不回去，过几天，徐海东就进了俺的督军府了。
张家塔红军总部里传出一阵阵大笑。
尹洁蹑手蹑脚走到窑洞门前，侧耳听着里面的谈话，原来是洪光正给毛泽东等汇报蓬门战役的情况。
洪光说：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两个营的晋绥军在蓬门一带全被包了饺子。
张闻天问：又抓了不少俘虏吧？
洪光说：从营长、连长到大头兵都有，总共一百多个。
彭德怀指着洪光说：对待俘虏，你没有再犯纪律吧？
洪光忙说：我洪光就长着一颗脑袋，彭总就是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了。
毛泽东点上一支烟，说：优待俘虏是我们的一贯政策，每一位红军指挥员都要牢牢把握好这一政策，这会让我们受益无穷的。
洪光说：这些晋绥军有一多半都是老爷兵，而且很多都是“双枪将”呢！
说着，洪光从后腰里掏出一根烟枪，说：你们看看，这就是“双枪将”们用的家伙。
张闻天接过来一看，笑了：原来是大烟枪哟？
柱子提着一只大铁壶走来，看见尹洁站在门口，笑着说：哎，尹洁同志，洪团长回来了，你见着了吗？
尹洁扭头示意柱子别出声，让他把水壶给她。
柱子不解地说：这东西沉得狠，你提不动。
尹洁不由分说，从柱子手里夺过水壶，又把柱子推到一边，说：你忙去吧！我替你干这活儿。
柱子莫明其妙，一边走一边回头嘟囔：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尹洁整理一下头发，调整好表情，大声喊：报告！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尹洁提着水壶走进窑洞，洪光与其目光相遇，又急忙避开。
尹洁笑盈盈地说：主席，各位首长，水、水来了，我给沏上茶吧！
毛泽东笑着说：小尹同志负责机要工作已经很忙了嘛，什么时候又给她增加了一项提水的任务啊？这不行，去把杨主任给我找来。
尹洁忙说：别别别，主席，这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主动要干的。
张闻天说：我看应该号召后勤机关所有同志都向尹洁同志学习，不仅做好分内的工作，而且热情主动地去做本不属于自己的分外的工作。
尹洁放下水壶，说：总书记，我求求您了，千万别让我现这个眼……
张闻天十分认真地说：不！小尹同志，谦虚是一种美德，但过分的谦虚也不妥当嘛！
彭德怀也说：是应该好好表彰一下，你说呢，洪光同志？
尹洁一边推让，一边挪到洪光身边，暗暗踩了洪光一脚。
洪光一咧嘴，马上又堆着笑说：各位首长，类似尹洁这样的好人好事，在我们独立团那就多了去了，实在算不了啥大事。我看她做得还不够，以后打水、扫地、擦桌子，哦，还有劈柴、生火、倒灰渣这些都可以让她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年轻人多干点活又累不着，权当是锻炼身体了。你说是吧，小尹同志？
尹洁瞪了洪光一眼，又对大家笑着说：是啊、是啊！以后这些杂七杂八的活我都可以……
洪光接住话，说：她都可以干，而且一定会比别人干得更好！
窗外有人喊“尹洁”。
尹洁急忙说：有人找我，我先走了。
说罢，匆匆出去。
刚出门，又转回来说：哦，洪团长，一会儿，有件小事想麻烦您一下，您看……
洪光：没、没问题，我跟你一样，也爱帮助别人。
尹洁：那就谢谢了。
洪光：客气啥？不用谢。
尹洁转身出去。
彭德怀：好啦，说正经事吧。洪光，你们独立团要暂时划归总部领导，主要承担保卫总部首长和机关安全的任务，同时还有一些特殊任务，所以，对外就叫特务团吧。我和主席研究，叶参谋长正在指挥围困石楼城，如果需要的话，你们特务团要发挥特殊作用。洪光，你看怎么样？
洪光立正：好！没问题，我早就盼着攻打石楼城呢！
毛泽东笑着说：洪光同志，我们东征的主要任务是扩红、筹款和赤化，而不在于多占领一个城池。我们目前对石楼的策略，仍然是围而不打。
洪光：围而不打。好的，主席放心，我一切行动听指挥就是了。
杨尚昆进来，说：洪光同志，你向叶参谋长报到之前，顺便带些枪支弹药去义牒镇地方工作队，送给正在筹建的义牒游击队。哦，还有一些药品，送给驻在义牒的红军医院。
洪光敬礼：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