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远古时期的势单力薄,逼迫着人类聚集在一起来提高生存机会,而为了生存于集体中,就必须承受一些来自集体的压力。假如你对“集体”这个词比较迷茫,那么不妨把这个词替换成更为直观一点儿的词:社会。也正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文明),人类的超我意识也在紧随其后地膨胀起来,所以我们对于本能的管制原来越严格,禁忌越来越多(关于这个理论及更多事例、观点、论述,详见弗洛伊德所著《文明及其缺陷》,本书中就不再过多地详述)。而面临这种社会生活所造成的压力,人类自身的很多习性也有了本质上的变化,同时社交能力也得到大幅提高。而社交的重要部分就是礼仪和客套,在这种情况下,本我被超我所压制——你必须舍弃部分个人利益才能融入社会。但是超我的无限膨胀又将会导致人类个体的生存危机(也就是并不人性化,而是集体化——像蚂蚁那样无条件绝对服从),那么自我则作为最终决策者,同时肩负着压制超我及调节超我和本我之间均衡的责任。但超我、本我、自我之间的那些经权衡后被淘汰掉的东西并不会全部被删除掉,而是遗留了下来,并且继续影响着我们的行为——这就是潜意识的主要构成部分。(很像电脑硬盘的储存与删除原理。当你删除了电脑中一些文件和程序后,其实它们并没被删除,只是改变了读取字头,使得那些文件或程序不再被读取到。但实际上被删除的文件依旧在你的硬盘里,直到那部分硬盘空间被重新写入新的文件或程序才会被覆盖——这个覆盖是随机性的。而所谓的“恢复硬盘数据文件”,只不过是用某种方式重新提取那些曾被“删除”的数据罢了。值得注意的是:不能把这种恢复方式看作是“对电脑的潜意识的挖掘”,因为电脑中被删除掉的数据虽然还在硬盘中,但是基本已不会对电脑速度有什么影响。而我们那些被“删除”掉的念头,不但会依旧存在,而且也同时在影响着我们的行为本身。)
比如说,我在某次聚会上新认识了一个人,那家伙在和我还不是很熟的情况下就逼着我吃香菜,那么我会在心里留下一个“这人很讨厌”的念头。虽然之后的实际生活中我不再深接触这个人,但是每当有人提及他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聚会,然后“理所当然”地对那个人没有好感,并且很可能还会把这种情绪带到我的言谈中去,并且暗示我的其他朋友:你们说的那家伙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而深究起来,那位逼我吃香菜的人并不清楚我有多讨厌香菜,很可能当时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喝多了后的一种迟钝的思维状态。就算这个人日后没做任何损害我利益的事儿,但是在我心里已经给这人贴了个并不客观的标签:讨厌。之所以当时我因为“虚伪的客套”和“社交规则”而没有纵容“本我”爆发去跟逼迫我吃香菜的家伙干一仗——遵循“现实原则”。那是因为我的权衡:假设当时自己发作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不过即便没表示出来,但是我对那家伙的反感情绪却深埋了下来,并且影响着我日后的行为。
综合本节的小标题“抑制”,我想读者们应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但是,要知道,抑制仅仅是一种临场解决方案,并不代表能彻底解决问题,因为被抑制的部分还是有着自己的进程,并且对我们的行为施加影响。假如这个影响过大了,大到让我们的行为不能保持“常态”,那么这种不成功的压制就会为我们带来更大的问题——在不应该出现宣泄口的地方进行宣泄——这就是所谓的精神问题。关于这类精神问题的深入探讨很显然不在这本书的讨论范畴,那么我们就把这个话题打住,契合这本书的另一个主题来说,那就是梦。而梦,就是一个“正常”的宣泄出口。
写到这里回头看了下,我认为前面所提到的单车梦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不够深刻,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一个仿佛恐怖电影的梦来做个说明好了,这就是下一节的实际内容。
四 一个恐怖、诡异的梦
在看这个梦之前,请胆子小的读者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我曾对几个人讲述过这个梦,而他们对这个梦的评价都是“阴冷的恐怖”。
我还是先说自己做这个梦时所处的时期吧,这样在解析的时候会省去很多额外的说明。
做这个梦的时期大约是在2010年的6月份,那期间我正在编译《梦的解析》。《梦的解析》属于公共版权的经典著作,很多出版社都出了各自的版本,所以我当时手头用于参考的版本大约有10本。其中有些大社的还好,个别小社或者文化公司编译的质量相当差,错字错词都不说,仅仅是语句不通的地方就多到令人发指。由于很多时候没有足够的参考和对照,所以在我编译的过程中将不可避免地独自面对一些严峻的问题:既要写明白,又不能偏离原义。虽然我在多年前就曾读过几遍《梦的解析》,但是轮到自己编译时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但要顾及语句通顺,还要考虑到措辞及专业说明,同时时间上还比较紧。另外在对照一些词的时候我发现很多编译者的不负责任——这让我痛心不已:明明是好东西,被糟蹋了。编译本身的艰辛,加上正经能用上可参照的版本少得可怜,所以那段时间我不得不痛苦地彻夜工作。
这是其一。
同时那个时期也是我的上一本书出版后的第4个月。虽然书销得很好,并且加印了不少次,但是我却很希望它能销得更好——必须承认,这点出于我的虚荣心——我希望更多的人能读到我写的东西。
于是,当时处于那种情况下的我,在某天凌晨睡下,并且做了这个梦。
最初的我似乎是一个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在和一些同伴郊游回来的途中迷路了,而临近夜晚的时候都没能回到市区。在天黑的同时开始下雨,于是我们找到了一所废弃的屋子,临时在那里躲雨准备天亮再动身找回去的路。
我们所住的这片废屋非常大,而且是一种连绵不断的盖在一起的屋子,甚至不用出门,直接通过其他屋子能走很远,有点儿像迷宫。我们当时一致认为这里很阴森,感觉很不好,所以我们也就没往里走,只是在最外面那间连门都没有的破屋子里过夜(标准鬼片规格的铺垫)。
这是一间到处都是灰尘的屋子,有些破烂的家具和倒塌的墙,也许是没有生火的工具,所以我们各自找相对干净的地方倒头睡下了。
在我们睡下之后,从这片废屋的深处有个什么东西出来了。
这时候大家都睡得很熟,似乎只有我是半清醒的状态。对于那个来自废屋深处的东西我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恐惧,但是当时认为自己不要动,就这么保持着装睡的状态最好。而那个来自屋子深处的东西,在每一个人(包括我)身边似乎都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就莫名地消失了。
天亮之后我们都无声地起来,准备回去。这时候一个同伴说自己的东西丢了,而具体丢的是什么始终也没说清楚,只是含糊地表示丢的是笔记本电脑或者手机或者数码相机,要不就是其他什么电子产品(在梦里始终没说过丢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我的身份发生了转换,而且时间地点也有所变化。
在一幢什么教学楼的门口,一个看上去是高中生模样的女学生说,她昨天和好几个同学一起在郊外的一栋很大的房子里住过,结果遇到怪事儿了,一个同学的什么东西莫名丢了。这些话她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一个老太太说的,那个老太太看上去似乎是个神婆的样子。神婆听完这些后表示:自己有办法。接下来就让女学生带路去那个地方看看。而我作为旁观者,虽然对神婆很不屑,但是莫名地主动跟去了。同时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去了。
我们所去的地方就是我在转换身份前躲雨的那片废屋。
这是我第一次从外面看到这片废屋的样子:那是很多很多连在一起的平房,有点儿像简易房的样子——就是工程施工队住的那种很破很脏的简易房。看到最外面那间没有墙的房子的时候,我依稀记起自己好像在这里住过。当进去后,我才发现那屋子很大,到处都是一些破烂似的东西,并且到处都是尘土。这让所有的物件看起来都是灰色的,似乎没有任何鲜艳的色彩。那些看热闹的人声称要找线索,就各自散开在屋里乱转。
这时候神婆环顾了一下后,说:“有问题。”
接下来,我、神婆、女学生脱离了人群继续往里走。我们穿过最外面的这间大屋,来到一条很窄的走廊上。
走廊很长,看上去很像是那种日式木地板走廊。两边没有任何规则地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木板门。此时神婆似乎在跟女学生说着些什么,我认为那都是扯淡所以并没留意(女学生似乎很信),而是独自跟在她们后面东张西望。
这时候,我看到有一扇镶嵌着玻璃的推拉门(日式)。我隔着落满灰尘的玻璃看到里面是个非常小的小屋(最多3平方米,比一张双人床大不了多少的面积),而这个小屋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隔着尘封的玻璃我看不清)。当时我并没怎么害怕,只是叫来那个神婆看里面是什么。
神婆很费劲地拉开门进了那个小屋。屋里有灯光,是那种暗淡的白色日光灯效果。由于小屋是处在一大片连在一起的房子中,所以没窗户。
我和女学生跟进去后(我并没有完全进去,只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门口看),终于看清了那个在动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个人形,很小,大约就到人的膝盖那么高。身体被很多破布包裹着的样子,头上也缠着破布,看不到脸,只有一只手是露出来的——我能看到那是一只干瘪的灰色小手——我倒宁愿称那是爪子。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感到了恐惧。
神婆的胆子似乎很大,她开始做一件让我抓狂的事儿:从那东西的脸上一层层地绕着剥下包在那怪东西身上的布条。
当彻底剥完后,露出一张灰色的、阴森的脸,而且是个干瘪老太太的样子——那怪东西的整个身体是灰暗干瘪的,看上去似乎是微缩的干尸。与干尸不同的是:它是活的,并且开始缓慢地在地上走动着(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个场景很诡异恐怖,敲下这些字的时候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喧嚣声,原来是那群看热闹的人也来到了这条走廊上。于是我远远地招呼那些人来看,告诉他们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我很坚决地就认为是这个东西在作怪)。但那些人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东张西望磨蹭着往这边溜达。而此时,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发现神婆已经揪着怪东西的身体用力踩着它的脖子,并且把头踩了下来(这一幕让梦中的我魂飞魄散)。那个头虽然掉下来了,但还活着(我没有看到头在动的任何印象,只是这么认为)。
接下来,神婆说为了消除什么,正在整吞那个东西的身体——那一幕让我印象极其深刻:灰色的身体被吞到一半的时候还在蠕动。而此时女学生说:这回可以解决了,不会再有怨气了。但我并没搞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认为她说的有道理(用个新词就是“不明觉厉”)。
当神婆把那个怪物的身体完全吞下去后,突然间,小屋里的一切都恢复了色彩,不再是灰色的了。但是门外走廊却瞬间变得更灰暗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消失了。此时,整片废屋就剩我们三个人,而神婆和女学生都愣愣地看着我,虽然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我明白了,也想起来原来丢东西的其实就是我,我在这里住过,并且自己就是遇到麻烦的人……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神婆和女学生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我看了一眼小屋门外的走廊,发现自己明白得似乎有些晚了,外面走廊上到处都是那种矮小的灰色干尸缓慢地在游荡着,我们出不去了……
这时候,我在惊慌和恐惧中醒来了。
好,梦描述完了,让我们来冷静地做个分析吧。
首先,我猜那些快速回过神来的读者一定会质疑:你不是说梦是愿望的达成吗?难道说你很喜欢被吓得死去活来?
别急,我说了梦是个狡猾的家伙,它很少直接演绎出我们的愿望,而总是用它奇特的方式来把我们潜意识中的东西用隐晦的手法宣泄出来。但它并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完美无缺,总是会有小线索和小把柄。现在让我们看看潜意识在这个梦都玩了什么把戏,同时也看看我到底有什么不愿说出口的,而在梦中宣泄了出来。
由于这个梦本身恐怖和诡异的气氛,虽然最初我就企图对这个梦进行分析,并且尝试着用好几种分析梦的方法来对号入座,但都没能有任何进展,这让我很沮丧。大约两周后,有一次偶然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突然抓住了这个梦的核心问题,那也是一直被我忽略的重要问题——梦中遇到问题的是我,而不是女学生。没明白?好,让我们说得更明白一点儿吧。
这个梦最吓人的部分,就是焦点的转换。整个转换过程在梦里用戏剧手法,或者说恐怖片手法表现出一种颠覆性——本身没我什么事儿,但是突然变成了我的事儿。而这种“转换”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也是这个梦最核心的部分。
好了,在正式解梦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做这个梦的时期。
假如你还记得我提到过的做梦时期,你会明白一些的:那段时间让我痛苦的事情只有一个:编译《梦的解析》。
回顾完时期,接下来把角色都列出来比较清晰一些。
角色名单如下:
鬼(就这么称呼那东西吧)——整个梦境核心
女高中生——引介者
神婆——几乎无敌,还能生吞活剥鬼……
我——先是旁观者,然后变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