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通眼瞅着文儿的狼狈样,赶紧上前把他捞了出来,顺手拣走了文儿头上的几根茅草,指着逄达大声叫骂:“好你个瘦猴子,文儿不是你徒弟吗?怎么就只抱着小铃铛逃了出来?亏得只是些茅草,要是些砖瓦砸在脑门上,他岂不是没命了?”
“呸!他不是瞧不上偷儿么?这徒弟我不收也罢!小小年纪骨头这么硬,我偏不给他解锻筋术,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活过十八岁!”
见逄达发了狠,逄通一下被将住了,跺跺脚骂道:“逄达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今天你要是不替文儿解了这锻筋术,我便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逄达摆开架势,伸手招了招逄通,挑衅地说道:“来吧,我倒要领教一下你这门主的功夫如何?若是不够格,这逄门不如归了我吧!”
“那你倒是来拿啊?”
逄通左右脚尖互相一踮,胖胖的身子腾空而起,像一颗滚圆的巨石,不停地在空中转圈,一眨眼便卷起了周遭的碎石落叶,飞快地卷向了逄达……
逄达的发丝随着逄通的气劲乱舞,周围都些飞沙走石,逄达眯着眼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寻找着逄通的风眼……
二人师出同门,对彼此的功夫都了如指掌,而逄达还占了锻筋术的便宜,这会真打起来,恐怕是逄通要吃大亏。
果不其然,逄达瞅准时机,瘦小的身子飞快地钻入逄通的风眼中,二人身子在卷风中缠斗到了一块,二人出手非常之快,文儿和小铃铛在外边已经有些看不真切。
好在没一会这卷风便泄了气,一下炸裂了开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射到了文儿边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逄通仰面躺在地上。
眼下逄通虽然战败,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裳也被撕成了条状,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羞恼之色,反而贼兮兮地盯着逄达偷乐。
而逄达晃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逄通,问道:“嘿嘿嘿,师弟,你服不服?这门主之位,是不是归我了?”
逄通一个打挺从地上爬起,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师兄那么想做门主,让给你也无妨,那这三品镜堂使……便由我替师兄去当吧!”
不好!逄达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的官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逄通手上,一下脸色也变得极其难堪,望着逄通手上的印鉴,心下暗想:丢了官印,等于丢了脑袋,这死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
逄达思前想后,觉得这一仗自己是半分便宜没讨到,便说道:“师弟这几年功夫没有什么长进,偷技倒是愈发炉火纯青……”
“过奖过奖,师兄若还想继续回去当官,那这玩意可比你脑袋重要,我拿它交换一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逄达问到。
逄通把玩着手里的印鉴,指了指边上的文儿,对着逄达说道:“立刻替文儿解了锻筋术!”
逄达料想他提的也是这回事,便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文儿见逄通肿着半边脸,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先替自己提了要求,心下暖流涌过,嘴上却还是说道:“老头儿,你这么帮我也没用,我还是不会认你做师父的!”
逄通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小老儿敬大将军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想他老来得子还无人送终,这锻筋术无论如何都要替你解了,至于做不做我徒儿,那便看你我的缘分了……”
逄达走到文儿边上,看了一眼逄通,淡淡地说道:“八年前我对你下了禁制,八年后我再替你解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若你还想有所作为,这身子板儿修习我逄门的功夫是再好不过……”
文儿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逄达伸手击打在了他关节各处,文儿猝不及防下,四肢瞬间软塌了下来,逄达又伸出手掌抵在他的心窝,文儿只感觉一股寒气从逄达掌心渗了过来,慢慢地从心肺蔓延了出去。
原本潜伏在文儿经脉中的寒劲,一遇到逄达的寒气,瞬间便活了过来,欢快地朝着它围了过来,逄达是寒气引着它们往心窝走去,不一会儿,两股寒气便交汇在一处,在文儿的心窝处绞作一团。
文儿被这股强劲的寒气一冲,一口乌血从喉头喷涌而出,逄达收回手掌,开始运功吐纳,眼见文儿的脸色没有先前那般蜡黄,逄通看得心下一喜,问道:“可是成了?”
“嗯,该把官印还我了吧?”逄达点点头,伸手问逄通讨要那印鉴。
逄通随意地把那官印朝逄达一丢,然后俯下身开始查看文儿的情况,他摸到文儿身上那些寒气果然没了,便笑得找不见眼睛,说道:“乖徒儿,没事了,以后还可以学本事了……”
文儿此时还有点虚弱,他只感觉刚刚心窝的寒劲还未消尽,便捂着心窝窝,对逄通说道:“老头儿,别、又占我便宜,真的、没事了吗?我怎么、还感觉心窝、有根钢针、扎着?”
逄通听文儿这么一说,便伸手摸上了他的心窝,刚输了一股内力进去,便被那寒劲冲散了开来,而文儿捂着心口倒了下去,嘴里喊着:“啊,好疼……”
见文儿这幅样子,逄通不禁感到心胆俱裂,他转头吼道:“瘦猴子!你不是说都解了吗?”
逄达施施然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锻筋术是解了,只不过我又留了一道气劲在楚公子心脉上……”
“你什么意思?”
逄达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只是陛下那边若是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逄通满是失望地看着他,对逄达说道:“先前我倒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内心多少还记得师父的教诲,所以愿意替楚公子解这锻筋术,没想到你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手,看来这荣华富贵已经蒙蔽了你的良心!”
“若楚公子日后安然无恙的事被陛下知道,死的那一个恐怕就是我了,师弟啊,都是为了活命,这怨不得我……”
“你别再叫我师弟了,小老儿高攀不起逄大人了,他日再见,不死不休,今日就此别过!”
逄通抱起文儿,深深地看了一眼逄达,头也不回地走远了,逄达一动不动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低下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