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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看着外面与地狱火战斗的士兵们,指挥官黯然的开口道,“你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现在地狱火军团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第二道防线也快守不住了。”

“那个,你们刚刚的争执?”祈沉非结果士兵递来的水壶,狠狠的灌了一通后问道。

“那个混蛋。”指挥官咬牙切齿的看着亚巴顿的背影,“他竟然想把阵亡的战士们用死灵法术复活起来继续战斗。”

祈沉非吓了一跳,虽然在战术考虑上,这样做确实是可以极大的提高己方的战斗力,但是,没有哪个活着的人会愿意看到自己战友的尸体都不得安宁。

想到亚巴顿转身时的那抹高傲,祈沉非沉默了下来,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看那个家伙的眼神,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指挥官骂了几句也不再说话,显然他也清楚亚巴顿的性格,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祈沉非吃着食物,静静的看着下面惨烈的战场,一边尽力缓解脑中的疼痛,他现在的状态是精神力透支,只要施放法术就会被脑中的一阵刺痛打断。这一点,在他刚才想要释放治愈术时已经证明过了。

自己还是太嫩了。祈沉非的目光有些泛红,如果昨天不是那么拼命的话,今天状态完好的自己也许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战场已经被地狱火逼到了塔楼下方,仍旧一望无际的地狱火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无力感。在下面的战场上,祈沉非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巫妖嘉德和小骷髅普娜。

他们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嘉德挥手放出一个个冰爆,与地狱火烧着的躯体碰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石头碎裂响声,普娜则是将法杖插在一边,一旦地狱火想要做出攻击的动作,法杖顶端就会释放出一道明亮的闪光,劈向地狱火。她不断的吟唱咒语,在地狱火的脚底放出一片波涛般的波动。

嘉德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移,不时看看身边的士兵,而普娜虽然一直在释放法术,却显然大半注意力都在嘉德身上,每当嘉德的注意力转到士兵身上时,她就抬头与他低语几句。

就在普娜又一次偏过头和嘉德说话的时候,一个地狱火迈开大步,硬扛着一道闪光一拳砸向普娜。嘉德的表情一僵,想也不想的将普娜的躯体环抱着掷向后方,自己硬生生的受了那一拳,碎裂的法袍在空中飞舞着,普娜的惊叫声中,嘉德的身上多了一个寒冰护甲,他的一只手软绵绵的耷拉下来,另一手按在一个士兵的脑袋上,那个士兵的皮肤眼睛可见的干瘪下去。

然而嘉德只来得及转过头冲着普娜,那一丝安慰的笑容还没献出,便被地狱火的第二次攻击砸在了塔楼的墙壁上,整个人瘫软成一团,生死不知。

刚刚走下塔楼的亚巴顿正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的脚步一顿,猛然跳了起来,在空中举起大剑劈向打算追击的地狱火,剑身上似乎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个地狱火被他的一剑砍成了两段。

看着倒地的嘉德,普娜眼眶中的冥火疯狂的闪动着,竟然带起一丝疯狂,她抓起法杖,吟唱出一段抑扬顿挫的咒语。手中冒起一丝墨绿色的光线,一端连着嘉德。等亚巴顿解决掉那只地狱火转头看来,她苍白纤细的骨骼竟然有了丝丝裂痕,而嘉德原本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庞也渐渐随意了下来。

“你疯了!”亚巴顿急急的冲了过来,打断了普娜的法术,“你会死的。”

“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普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还有,仇恨。

亚巴顿突然沉默了,接着他一挥手,一道绿色的光芒没入了嘉德的躯体,自己却闷响了一声,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普娜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娇柔的身躯微微抖栗,近乎呢喃的问道,“为什么。”

亚巴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悠远,“当年,我混淆了爱和占有。你失去了生命,而我,失去了信仰。”

接着,他再次挥手在嘉德躯体打入一道绿芒,“但是,我还有着骑士的荣耀,那就是牺牲。”

下一道绿芒,他打入了普娜的躯体,接着尖啸一声,一匹踩踏着火焰,披挂起厚重鞍甲的梦魇飞一般的停在了他的面前,打着响鼻蹭了蹭他的盔甲。亚巴顿翻身上去,紧紧的握住手中泛起淡淡蓝光的大剑,冲向了地狱火。

以我之名,地狱中的亡魂啊,我将收取你们的灵魂,让你们的躯体响应我的号召随着亚巴顿的吟唱,他举向天空的大剑上一道道眼睛可见的灵魂缠绕飞舞着,大地震颤,原本死去的士兵们的尸体,僵硬的爬了起来,聚拢在他的身边。这诡异的一幕让幸存的战士们发狂般的怒吼着,他们甚至想要挥舞着武器冲向亚巴顿,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指挥他们曾经的战友杀死,接着新鲜的尸体也带着僵硬的面孔加入了这个亡灵大队。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塔楼下的普娜和嘉德,亚巴顿的大剑向前一挥,带着这只死灵队伍冲向了地狱火。

祈沉非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虽然明知道这样做可以更多的消耗掉地狱火的军队,因为一支不知疲倦,没有疼痛,还有着统一指挥的部队,发挥出的战斗力要比活着的队伍强大的多。但是作为一个人类,作为一个生灵,却在心底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做法,哪怕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亚巴顿带领的队伍在地狱火军团中不断的围拢,绞杀,很快带给对方巨大的伤亡,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带起了一丝红晕。而幸存的士兵们都呆呆的看着前方的战斗,手中的武器相握着,却没有一丝上前帮忙的意向,就连年轻的指挥官,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亚巴顿的身影被淹没在地狱火群中。

地狱火的巨大伤亡很快引起了对方的反弹,天空中那团墨绿色的云朵再次出现,而亚巴顿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指挥着亡灵队伍四散开来,在天空中的地狱火砸落后再次围拢上前绞杀,然而那下雨一样的地狱火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很快停止,不断的砸落下来。后面的地狱火大队也一拥而上,亚巴顿的移动范围越来越小,在地狱火不停歇的攻击下,他身边的亡灵越来越少,终于,随着天空中翻滚的火球砸落在大地的悲鸣声,这场一个人的战斗划上了句号。只有那把带着蓝色荧光的大剑飞了出来,斜斜的插在地上。

所有人目光复杂的看着那把大剑,带着仇恨,不满,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敬。

“达维安,报告一下伤亡统计。”昆卡拄着佩剑,皱眉看着下方密布的地狱火说道。

达维安,也就是第二道防线那位年轻的指挥官,原本鲜亮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有些部件甚至凹陷扭曲,渗出斑斑血迹,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拿着战报统计低声说道,“与地狱火军团碰已到第三日,前两道防线均被击破,在第一道防线,共击杀地狱火两万一千三百八十只,我方损失普通战士七万六千人,战职者二十八人,分别为,剃刀、宙斯、奥蕾莉亚、希拉贝尔、茱崔蒂……”

“第二道防线,共击杀地狱火五万八千九百只,我方损失普通战士十四万三千人,战职者,“达维安顿了顿,“五十七人,分别为亚巴顿、涅沙、巴拉那、崔西斯、力丸……”

“最后的防线剩余战士三十二万人,战职者四十九人,其中英雄职业八人。”放下战报的达维安顺着昆卡的目光看向下面的战场,继续说道,“目前已投入战斗的普通士兵约为三分之二,战职者二十人,伤亡数据未统计。”

昆卡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点,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可曾发现肉山大魔王的位置?”

达维安握着战报的手顿时攥紧,发出咯吱的声响,他低下头,缓慢而又清晰的回答,“未发现。”

祈沉非就站在昆卡身边,作为目前仅有的三位治疗者之一,又被列为伤患,他听从了昆卡的意见,要配合八位英雄职业者共同对付肉山大魔王。此刻的他听着昆卡和达维安的问答,看着下方在地狱火攻击下誓死不退的战士们,拳头同样攥的紧紧的。

最后的防线上,残余的士兵不足十万人,而战职者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虽然其中有八位领悟了最深奥义的英雄职业,但下方的地狱火却仍是一望无际,一旦这道防线失守,倒塔界将再无半点抵抗之力,不,或许有那么零星的一点,但毫无疑问是杯水车薪,再也无法阻挡肉山大魔王的脚步。

防线的背后是一片广袤的森林,穿过森林就可以到达人类的国度,如果被地狱火军团突破,后方手无寸铁的平民面临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尽管作为过客,祈沉非随时可以和冰姐离开这里,回到地府,但在这里的短短数天时间,看着和他一起畅饮欢谈的人们一个个步伐坚定的迈向死亡,看着前一刻还嘶吼冲锋的战士们被烈焰灼成灰烬,那一份属于人类,属于生灵的骄傲,让他的心彻底的融入了这里,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击杀肉山大魔王,来保卫这片土地,来捍卫死去的战友的尊严。

在塔楼的后方,李奥瑞克王默默擦着手中的大剑和巨盾,普里斯特握着圣光之锤半跪在地祈祷着,帕克一改往日的吵闹,在低低的向妹妹嘱咐着什么,卡德尔慢慢的将手中的弹药填充到火枪中,尤涅若靠墙盘膝坐下,腿上横放着一把看似单薄的长剑,冰姐则是拉着莉莱,似乎在传授一些冰系魔法的诀窍。这些人,除了帕特和莉莱,都是英雄职业者。再加上塔楼上的昆卡和达维安,就是最后的那八名英雄职业者,也同时,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祈沉非看着下方的战士们一个个惨死,终于忍不住要释放治愈术,但手臂刚刚抬起,就被一旁的达维安紧紧的拽住,他的目光带着深切的忧伤,还有一丝决然,冲祈沉非摇了摇头。最终,祈沉非还是在对方的坚持下放下了手臂,死死咬着嘴唇,把脑袋偏向了一边。

防线上最后的战士和战职者们都冲了出去,包括刚刚还在身后的帕特和莉莱,那两个纤细小小的身影随着战士的冲锋迎向了巨大的地狱火,祈沉非的眼角甭出了血丝,却只能一声不吭的看着她们。

可以释放诅咒削弱对方战力的术士、巫师,早在第二道防线就几乎被消耗光了,毕竟这样的冷门职业是很难培养的,而为了最大限度的对地狱火军团造成伤害,他们都是配合己方的战职者一同出击的,现在只剩下寥寥数人穿着华丽的法袍,将各种各样的诅咒施放在战士们冲锋的前方。

然后在所有的兵力都投入战场后,却依然没有发现肉山大魔王的踪影,这样的打击,甚至连昆卡的目光中都出现了一丝茫然。难道,这时神的惩罚,要让倒塔界面临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身后的森林上空突然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响声,接着越来越清晰,随之传来的,还有各种动物的吼叫。一声长长的低鸣声中,一头有着浅蓝色鳞片的冰霜巨龙盘旋而至,落在达维安面前,看向达维安和昆卡的目光中充斥着激动与喜悦,“达维安,将军,爵士幸不辱命,召集兽族战士七十万,战职者,三十六位!”

接着森林中蹿出各种动物的身影,伴随着他们的怒吼声,从祈沉非等人的身边跃过,加入了战场。漫天遍野的兽族战士带来的不仅是视觉上的壮观,还有着胜利的希望,尽管伤亡比例仍没有多大改变,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无疑激起了幸存战士们的热血,一时间,地狱火的攻击被瞬间压制,战斗的天平开始向着家园守卫军倾斜。

“斯拉克,斯拉达,莫普玲,乌尔萨,布蕾克,阿努巴拉克,阿努伯瑟伦,维萨吉,杰奇洛……”每当一个从森林中冲向战场的战职者穿过,昆卡就会低声叫出他们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激动与失态,最后,他拔起佩剑,大声的吼叫着,“我的战士们,让盟军看看你们英勇的身姿,我们必胜!”

战场上爆发出一阵带着强烈快意的吼叫,最后化为整齐的喊声,“必胜!必胜!”

一阵风吹过,祈沉非的身上感觉凉飕飕的,在兽族的军队出现到加入战场,他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那其中饱含着多少的激动与喜悦,只有他自己清楚。握着炽天使权杖的右手微微抖栗着,他高举起来,随着战场的喊声大声的呼应着,这些天来淤积的压力一扫而空,脑中一片空明,就在这瞬间,好似捅破了一层薄薄的隔膜一般,前段时间困扰他的两个音阶被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一种明悟让他忍不住放开了背后的翅膀,就这么悬浮起来,双手将炽天使权杖放在胸口,随着咒语的呢喃,轻轻一挥手,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幕笼罩在战场上全部士兵的躯体上,战士们顿时感觉到躯体变得无比轻灵,而手中的武器也不复往日的沉重。回头看到漂浮在空中,宛若天使下凡的祈沉非,一些虔诚的战士甚至忘记自己还在战场,单膝下跪,冲着他祈祷起来。

所幸祈沉非很快发现自己的不妥,赶忙将翅膀隐含好,狼狈无比的落到地上。而战场上的士兵终归还是有着良好的战斗素养,士气再次大涨之后,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扑向地狱火,拼命的架势甚至比前两日还要疯狂。而一个个白色的光点从那些战士的头顶涌出,渐渐汇聚成一个只有祈沉非看的到的巨大光团,没入了他身后的翅膀中。

普里斯特连圣光之锤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只是带着狂热的目光看着祈沉非,不住的在胸口划着十字喃喃自语。而除了冰姐的几人,看向祈沉非的眼神中都带有了一丝尊敬,甚至崇拜,尤其是昆卡,就这样直接站在了那叫做爵士的冰霜巨龙头顶,以一种朝圣者的谦卑语调呼喊起来,“神灵就站在我们的身边,他庇佑着我们,我们终将会战胜这些邪恶的入侵者!”

潜意识中,他们都忽略了这个所谓的神灵在一日前还只是释放治愈术过度就昏了过去,而更早些的日子里,连圣光的掌握都要依靠普里斯特和陈来教导,甚至,他们的脑中都为此找好了理由,比如神灵是在考验我对信仰的虔诚因为神灵不肯抛弃我们,他一定是消耗了大量的实力才来到这里,目前的他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显然是想不到的,他只是发觉翅膀被那团光芒灌入之后,有了隐隐增长的趋势,一种吹着海风晒太阳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

只有冰姐,看着祈沉非,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开心,还有一些,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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