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羽一面挣扎着想动动,一面把手中的纳金符往身子下面的褥子底下藏了藏。
张文羽的母亲张红艳听见了动静,赶紧向张文羽病床看了过来,见张文羽的动作,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张文羽病床前,紧张的扶着他,哭着和张文羽说:“文羽啊,妈都听说了,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自寻短见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
张文羽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想摸摸母亲的脸,却没有勇气伸出手。眼泪从张文羽的眼睛里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既有悔恨,又有愧疚,他恨自己不争气,让母亲跟着自己丢脸,狠自己听了李国庆和孙云飞的话,走进了一条不归路。也狠自己把持不住自己,背着李雪把房款也输了进去。他想着给自己几个耳光,好好的打醒自己,让自己长长记性。
母亲一手握着张文羽的手,一手抚摸着他的脸:“儿啊,你糊涂啊”
张文羽放开了按着纳金符的手,抬手想摸摸母亲的脸,但手只能抬起些许,张红艳看他要动,紧忙把他的手又按了下去,说道:“文羽,你的伤势不轻,你不要乱动。妈去叫大夫来。”说着张红艳就向外走去。
张文羽看着母亲离开,他也微微的动了动头,只见一个六十左右的男人,头发都花白了,清瘦的脸上,有一对洼进去的眼睛,眉毛又细又斜,一身黑色李宁运动服,一言不发的看着张文羽。张文羽赶紧收回眼神,他知道,他的继父尚海一直不喜欢他,这回又处了这么档子事,那就更不用说了。
尚海见张文羽闭上眼睛,没好气的说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妈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败家子。真是造孽啊,你自己死了不要紧,你的一屁股债,你让你妈和李雪怎么活。”
张文羽本不想回答,但听闻李雪,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李雪呢?”
尚海恶狠狠的说:“李雪听说你跳楼自杀,急匆匆的往医院赶,结果在路上摔了一跤。”
张文羽听闻李雪有事,急于开口问话,结果反倒把自己呛了一下:“咳咳咳咳,李雪怎么样了?”
尚海本就看不上张文羽,这时就更是恨不得张文羽死了才好,便道:“李雪应该没什么大事,但孩子没了。”
张文羽听闻这话,更是犹如五雷轰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挣扎着要起身,可他刚刚醒来,再加上伤势不清,只是抬了抬肩膀,并没能侧过身来。
张文羽一边挣扎,眼泪一边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他的儿子才四个月多点,还没看看这个世界,还没见过爸爸妈妈,就这么就走了。
张文羽越想越狠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混,怎么就没死干净。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尚海见张文羽挣扎,也不管不顾,只是继续说道:“催债的电话已经快把你妈和李雪的电话打爆了,有的还要起诉。”
张文羽心中想着李雪和未出世的儿子,也没听清尚海说了些什么。他也无心听,他想见李雪,他对不起她。
张文羽又试了几次,实在是无能为力,便躺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只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门被推开,张红艳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大夫走了进来,大夫走进张文羽的病床,看了看张文羽,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张文羽的身体,回过身对张红艳说道:“病人应该脱离危险期了,但情绪还比较激动,你们家属还是要好好照看他,也算是奇迹了,十二楼,要不是楼下在翻土建花坛,估计神仙也救不回来。”
大夫话音未落,就听尚海在一旁小声嘟囔:“死了更好。”
大夫听闻这话,也没继续说什么,看了尚海一眼,便向外走了出去。
张红艳听了尚海的话,哭着推了尚海一把,:“这是你当爸的该说的话吗?”
尚海被推,也不还手,只是大声说道:“我可没这么不是人的儿子。这是儿子吗?分明就是个冤家,是来讨债的冤家,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王八蛋。”
张红艳听了尚海的话,哭的更厉害了,大声的对尚海喊道:“我儿子怎么就不是人了,他也是一时糊涂,他都跳楼了,你还说这话,你才不是人呢?”
尚海此时也恼了起来,一把推开张红艳,大声道:“我不是人?我替你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你听他叫过我一声爸吗?我告诉你,他看病的钱,我已经都交上了,不管怎么样,这钱我出了,但他在外面欠的哪些钱,别想让我出一个子。”
张红艳此时情绪激动的不行,一边推尚海一边大喊:“滚,你滚,不管就不管,我的儿子我自己管,”
尚海也不答话,大步朝门外走去,关门的动静,仿佛整个房间都要塌了一般。
张红艳此时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文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想起来扶母亲一把可他起不来,他想和母亲说说话,却又不知说点什么,无奈,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和母亲一起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红艳的哭声停止了,缓缓的站了起来,她擦了擦泪水,走到张文羽的病床前,抓起张文羽的手,温柔的说道:“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能跳楼啊,你要是死了,妈也就活不下去了”
张文羽望向母亲,吃力的说道:“妈,我该死。”
张红艳赶紧说道:“儿,你只是一时糊涂,改了就好了,钱和房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你活着,妈就知足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好好修养,有妈呢”边说,张红艳边温柔的摸着张文羽的头。
张文羽许多年没有被母亲摸过头了,仿佛回到了父亲还在世的那个时候,那时他们一家三口,每天都充满了快乐,而如今。。。。。
“妈,我听尚大爷说,李雪摔了,怎么样了?”
“尚海这老不死的”张红艳恶狠狠的说道“儿子,你不要担心李雪,她没事。你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张文羽听说这话,也不回答母亲,但眼泪却再次流了出来。张红艳见此,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握着张文羽的手,就这样过了很久,张文羽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在梦里,张文羽梦见了父亲,梦见他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高兴的和父亲说着一天在学校的生活,他也梦见了初见李雪时的样子,李雪穿着粉色的裙子,头发如瀑布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琼鼻粉腮,樱唇皓齿,张文羽看李雪的第一眼,便被李雪深深地迷住了。
当张文羽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他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母亲憔悴的面容,张红艳一看他醒来,便说道:“儿子,你感觉好点没。”
张文羽听见母亲的话,吃力的说:“妈,我好点了”
张红艳听了,脸上立刻泛起高兴的神采,“儿子,好点就好,妈给你端粥去”
“妈,我想见李雪”
“儿子,李雪真的没事,她也在医院住院,等过几天,她好一些,自然就来看你了”
张文羽不再坚持,缓了一会,他和母亲说道:“妈,我对不起你们”
张红艳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说道:“儿啊,只要你经此一次,你改了就行,妈已经给亲戚们都打过电话了,钱会还上的,你就安心修养就行。”
张文羽听了母亲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妈,你都把借的钱记起来,我会一笔笔慢慢还的。”
母亲听张文羽这么说,知道张文羽不会再寻短见,也开心了不少:“嗳,妈都会记起来,咱们娘俩一起还。”
张红艳边说,边把粥端了过来,一口口的小心喂张文羽吃了下去。
日子过得很快,张文羽的伤逐渐的好了起来,李雪比张文羽先痊愈几天,也来看过张文羽,虽说李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但顾念和张文羽的多年感情,还是决定原谅他,这几天正在和张红艳商量着和亲戚朋友们借钱,帮张文羽还债。
张文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也没有求死的想法,在一天晚上,他趁母亲熟睡,从褥子下面拿出了纳金符,回想起和长山子的对话,他半信半疑,一时间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把纳金符小心的收了起来。
转眼间,到了张文羽出院的日子,久未露面的尚海开车来接张文羽出院,虽说还是板着一张脸,但也跑前跑后帮着拿东西。
回到了久违的家中,面对熟悉的一切,张文羽恍若隔世,他只是在心中默默的说:“我要洗心革面,我要重新来过,为了母亲,为了雪,也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儿子。”
经此一事,公司自然不会再要张文羽,张文羽一边在家恢复,一边找工作,但其实张文羽心里惦记的,还是那几张他从医院带回来的纳金符,只不过这几日李雪也没去上班,他一直没得机会拿出纳金符。
又过了几日,李雪正常恢复工作,张文羽在阳台上目送李雪走出视线,便迫不及待返回房间,取出纳金符,仔细端详了起来。
只见纳金符三指宽窄,一扎多长,通体泛黄,透着古朴的感觉,符的正中间,几个古篆,写的龙飞凤舞,极有神韵。不过这几个古篆,除了一个令字之外,张文羽其余的一个也不认识。
“看来真的不是梦,可长山子说,我只要在符上写下我想要的钱数,便会有钱任我取用,可这是真的假的,钱总不能从天而降吧。”
张文羽拿着纳金符,端详了许久,犹豫要不要按照长山子的话做。“算了,管他真的假的,做了再说,就算没有钱,也没什么,怎么也不能比现在更差。”
说罢,他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支中性笔,在一张纳金符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百万”三个字,然后便用打火机点燃,在床下烧了。
烧过纳金符,张文羽直直的盯着床下,床下还是除了久未打扫的灰尘和刚刚烧过的符化的灰,并未出现哪怕一个钢镚。
“果然不靠谱,可如果是梦,我这符又是哪来的呢,这符和我在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张文羽坐在地上,又等了一会,确实看没什么变化,便起身拿扫帚把烧过的灰尘打扫干净,
他躺回床上,想着当时和长山子的种种,怎么想觉得都不像是做梦,可他烧了符,也没什么变化“想来那长山子的符时间久了,或许是我应该写多少量银子才对,记得长山子说的是银钱,而不是钱。”
张文羽身体刚刚恢复不久,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而正在此时,张文羽的手机银行的数字,却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