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若有似无的香氛,浮动在空气中,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于影影绰绰的繁花之间,水晶珠帘逶迤倾泻,轻纱飘散,琴音似流水般潺潺入耳。
恰逢楚夫人与宛凝,正走至上位。
设流觞曲水,恰逢杏花飘摇,随风轻舞,零落溪流,顺着湍急的清泉,于回环曲折的水道中,将诸位臣子相连。
众卿家接连望去,纷纷称赞,皆言道,“瞧,这宛凝啊,真不愧是楚夫人之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
位居皇贵妃身侧的沈卿闻此,抬眸挑眉笑道,“哦?这便是沈旖珊的密友?模样倒算得上标致,只是平日里看不惯大姐处事为人的态度,不如趁此机会,消减其威风,免得日日找我不快。”
皇帝正微微侧身,正与邻座的皇后私语窃窃,却被座中大臣的喧嚷惊扰,引得他频频侧目,望去只得见一女子。
身着淡粉色芙蓉暗纹逶迤宫装,外罩散花水雾百褶裙,翩然月白色蝴蝶,身披一层嵌珠金丝茶白玉烟衫子,甘草黄色勾花宫绦于腰间盈盈一系。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钗,面似芙蓉,眉如柳,轻浅一笑,酒窝似有若无,宛若池中芰荷的飘渺清香,杏子般的眼眸里,漾着盈盈秋水。
不多时,瞧见所请宾客皆已到来,皇帝便道,“花朝吉日,正值芳菲酝酿之际,特邀众卿家来此赏花。如此美景良辰,欣赏之余,不妨众家子弟皆绘一幅繁花图以作竞赛。”
随即指向座侧的,一株浅黄牡丹道,“拔得头筹者,朕,便赏赐姚黄一株。”
众人望去,只见一株姚黄牡丹,形如细雕,质若软玉。淡黄色,托桂型,株形直立,枝条细硬,亭亭净值。花蕾圆尖,绽口形,叶中圆,花朵于叶之后。
宛凝抬眸笑道,“这姚黄,可谓是花中一绝。”
青石板铺就的路径上,迎面走来数名宫女,各手捧一檀木桌,其上搁着毛笔,熟宣与岩彩。轻移莲步,青丝微漾,发间珠钗,声声作响。
“宛凝,倘若相中这株牡丹,便尝试一二罢。”楚夫人轻拍着宛凝的手,侧身同她说道。
宛凝点头应下,将熟宣铺就,以笔锋处蘸取清水,添至瓷碟中,又加以茭白的岩彩,二者相互交融。
她念起楚府内的白梨,细思其盛绽的花瓣。左臂撑着桌几,右腕微曲,食指以力道勾起亦落笔,待茭白的瓣相继绽于纸上,且以碧绿作缀,此作之妙亦可不言而喻。
[皇宫.华沐亭]
温润的光映照着透亮的杏花瓣,洒下碎金般的光点,斑驳的叶子于粼粼波光中微漾,丝缕细腻的清风携着蝉翼般轻薄的瓣,纷飞流转。
苏澈同旖珊一道,踏过门槛,行至华沐亭畔,自细软的嫩枝摘下一朵杏花,簪于她的发髻之上。将她坐于蒲团,这才打开桌几上的木制食盒,取出牡丹花兹。
苏澈手执木叉,轻轻切下一置于瓷碟中,推至旖珊的面前,随即以手掌撑着面颊,缓言道,“珊儿,喏...尝一尝。这可是今晨做的,温热着呢。”
旖珊轻嗅着,弥漫于空气中的丝丝甜意,轻抚过面颊的碎发,应道,“好。”
苏澈见旖珊咽下,挑眉笑道,“珊儿,这糕点...可还喜欢?”
旖珊闻言,便细细回味唇齿间残存的味道,抬眸笑道,“喜欢。只是...”
“嗯?”苏澈问道。
“只是...这点心与往日竟有些许不同,可是又添了些旁的?”旖珊道。
“不错,”苏澈拿起余下的半块糕点,咬一口,“这糕点里,可是添了些...我对珊儿的爱意,方才显得不同。”
[皇宫.]
见香已烧至尾端,李公公轻挥拂尘,缓言,“时辰已到,请诸位落笔。”
随即唤臣子身侧的宫女,将画作呈上。
不多时,皇帝便从众多画作中挑选出一幅《春梨图》:画卷上绘着雪白的梨花,纯美与娇嫩。嫩黄的芽儿,于春风中轻缓的婆娑着,一簇簇梨花就在这叶芽儿中舒展,嫩黄映衬着雪白,好似蒙上了一层纱帘,醒目却又和谐。
向身侧的皇后,轻声问道,“卿以为,此作何如?”
“这幅画作,当真是应评得上乘。”
“却是如此,依朕看啊...这宛凝所绘之花,倒是颇有灵动之美。”皇帝将画卷搁置一侧,左手倚于膝间,向座中的宛凝摆了摆手,笑道,“宛凝,来。”
宛凝与楚夫人相视,楚夫人笑道,“去吧。”
宛凝微微颔首,行至阶下,身体肃立,两手相扣,右手在上,置于左腰侧,俯身微屈膝道,“臣女楚宛凝参见皇帝,皇后。”
“快快平身,”宛凝依言起身。
“朕见你所绘之画,无一不可谓之精妙啊。仅是瞧着那绢上的梨花,便好似能嗅到梨香阵阵。”
“皇帝谬赞了。平日里,正因母亲教会着,宛凝也才参悟了些技艺。”
“不知你平日里,可作何事?”皇帝问道。
宛凝垂眸回忆,道,“闲暇时,臣女便独处于厢房内,点上一盏白檀香,烹一壶清茶,研磨岩彩,作些画儿,也倒是清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