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大楼,廖落手拿车钥匙,开开心心去停车场开出一辆红色现代,心说真好啊,可以开公司的车出来,在这本小说出版之前,自己都可以不用再挤公车挤地铁了,还给报销油费,真是快乐呐,并且不用每天在办公室坐班,简直爽呆。
车开在路上,车载广播里放着霉霉的《shake it off》,廖落跟着音乐狂野扭动,心情愉悦,想要高歌,想涮火锅,想一叶轻舟,看万里烟波。
然后她回想起刚刚出发前,文静在办公室里对自己进行的行前教育。她说简一这位作家比较难沟通,简单说来就是脾气不怎么好,所以你要有耐心,廖落说我明白,当红作者脾气都不好,跟人气明星一个道理,老子红,老子就必须事儿多,还劲儿劲儿的。文静说你要有耐心,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先答应下来,可以慢慢沟通嘛,千万要沉住气。廖落说他要是要求大幅度提高稿费和版税呢?文静说他不会的,他不在乎钱的,廖落说那就好,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小说都连载完了,不存在催稿的问题,他还能提出什么幺蛾子来?文静看着她,近乎怜惜,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你和林笑笑,公司是只打算留一个的,现在实体部状况这么不好,本来是一个都不打算留的,我跟主任吵了两天,争取了一个转正名额,你是我亲自带的,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所以,你要努力啊。言下之意,赶在网络部之前拿下这本小说的实体出版,那么转正名额就铁定是她廖落的了。
思及此,廖落不由得挺胸抬头,在心里给自己疯狂打气,车子向着郊区一路驰骋而去。
车行一个钟头,逐渐人烟稀少,眼中绿色植被覆盖率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窄,直到以为再开下去没有路了,以为导航怕不是坏了,终于,眼前,在树木掩映下,出现了一幢三层楼房。
廖落抱着双肩包下了车,来得院门前,按下门铃,一分三十秒后,有男子的声音从对讲器传出来,说你好,声音平稳,淡然,廖落觉得他是在最顶层房间正全裸睡着觉,听到门铃响,穿短裤背心睡衣睡裤,还找了一会儿拖鞋,然后迈着老大爷步伐悠哉悠然的走到一楼客厅来按了应答,说不定走到门口的途中还喝了一杯水,总之这一声你好里传递出的平稳与淡定,让作为访客的人听来,心情可不那么愉快。
廖落弯下腰来,让自己在显示器屏幕里看起来尽量的温和又善良,善良而无害,无害且可爱,说你好,是简一作家么?我是爱思的编辑,来之前我们部长跟你联络过打过招呼了。
哦。对方略略沉吟,说进来吧。
咔嚓,铁门应声裂开一条缝隙,廖落嘟囔着里头该不会有大型生猛犬类吧,一边怯怯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一条石子小路,直通门廊,高墙围栏之中,视线所及,皆是绿植,高遮于顶,各种树木与花草,宛若走进野生森林,廖落留心脚下,生怕从哪里冷不防窜出一条蛇来,吐着芯子朝她大腿咬下去,这么说吧,虽说她挺喜欢编辑的工作,但为了份工作丢了命那就划不来了。
小心翼翼来得楼门前,门是开着的,廖落轻轻推开,缩着脖子,走了进去。
站在门内,扫视一圈,仍旧没人,因被室外高大的树木与植物挡去了阳光,室内一片昏暗,屋子里便难免散发出阴森的气息来,廖落轻声问了两句你好,无应答,她也不敢贸然走进去,只得抻着脖子向内张望,从一楼到二楼,从一楼角落不知通向哪里的木门,到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的都是很老式的装修,红木的地板,雕花的窗棂,棚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全部在阴暗的光线里散发出腐旧破败的气息,让人不由得鸡皮疙瘩要冒出来,廖落觉得此时此刻,如果有一个着锦缎开叉旗袍,浓妆发髻的女人叼着烟袋,穿着绣花鞋从楼梯上摇曳着走下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愣神的当口,余光暼得有一道身影从二楼楼梯旁的屏风后缓缓而出,向着自己而来,廖落不由得咽一口唾沫,把胸前的小包包抱得更紧了些,心说来了来了,《胭脂扣》里的如花姐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