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整理东西的苟有谦没有注意到这位父亲眼底深处的感慨。
他将手里的东西大致的看了看整理了一下,就抬起头来,把纸张都放在了办公桌上,顺手拉了一条凳子坐下来。
“是一些经营规划之类的东西,我细化了一些出来,准备和您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毕竟您才是大佬嘛!”
这记马屁拍得不错,农父感觉压抑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还算你小子有点见识,拿过来老夫瞧瞧,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苟有谦把东西递了过去,就跑到一边去泡了壶茶,又取了两个杯子过来,给农父倒了些,然后就自己就着瓜子边喝边吃。
他准备的材料有点多,里面有很多的想法,他也并不清楚哪条适用,哪条不适用,干脆一起带过来,让老爹好好看看,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学习一下,因为这个酒楼基本确定是他来经营的。
也就是现在他还小,还需要一个人给他站台。
“字写得不错!”
磕了一颗瓜子,然后将瓜子皮吐了出来,嬉皮笑脸的道。
“那必须的!”
农父把纸张挪开,看着他这副不要脸的劲儿,也懒得搭理他,又接着自己看着自己的。
这小子真是个天才,小小年纪,书法造诣都要赶上自己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农父心里面感慨了一下,笑了笑,心情更加轻松起来。
被纸张挡到的苟有谦根本就没注意到父亲脸上的笑容,也不嗑瓜子了,站起身来,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书画,静静的研究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农父才伸了个懒腰,哎哟一声,靠墙站着马步的苟有谦赶紧上去搀扶了一下,接着给他锤了锤背,多年练功,他力道位置掌握得很好。
农父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后,就挥挥手让他停了下来,示意他坐到面前来。
“看了下你总结的东西,不得不说,很有想法,很多东西还是很实用的,比如这里面的安保问题,你就提得很有建设性,毕竟咱们是开酒楼的,哪有不遇到喝多闹事的客人呢?”
“但是也不是说没有问题,你看你这里面啊,其实很多实际情况是非常复杂的,你这几条建议就没办法适用进来,不是说不行,而是不适用在这个地方。”
“你说的这个安保的概念啊,就很有意思,而不是镇场子,或者就是打手之类的。”
“所以你看这里,我们不能纯做一些安保的人员出来,这样不好,给客人的观感不行,但是又不能全由伙计之类的担任,为什么呢,这些伙计,一天工作下来,定然疲劳不堪,或者是遇到无理的客人之类的,心里也肯定会有怨气。”
“这里面就要有一个权衡之意,综合你前面所说的那什么大堂经理啥的玩意儿,你看啊,这里就可以做到完美的一个构造。”
“不能设一个经理与保安队长,这里面他两人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肯定会有矛盾,这点我不说你也懂的,不过就是人情世故罢了。”
“但是你看啊,直接将这个经理的职位与队长融合,然后再设一个监管,两人都直接对你负责,又不会争权夺利,反而两人还会发生你说的什么什么‘良性竞争’是吧。但是监管的人一定得选好了,而且也不能让他无所事事的,给他找一点小活儿!”
听到这里,苟有谦也很疑惑,这种模式难道不是更容易产生间隙?
“为何?”
农父笑了笑,看着疑惑的儿子,忽然觉得很有趣,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有些不灵光,他干脆直接点破。
“监管你选信得过的人,自己人,你懂了吧?这样你会做到最大的掌控,自己人要是敢犯事,你知道你是家主就好了。”
苟有谦低头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忽然想到管家延福有时候会对老爹自称奴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始终是观念的问题转不过来!
“爹,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想法,既然您都说到这里了,我想和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哦?什么样的问题?”
苟有谦的这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将手里的纸张放在桌上,抬起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往椅子上一靠,准备听听自己儿子有什么高见。
“这件事其实不难,爹您注意到没有,师父的大多数的弟子,其实学艺并没有真正的学到多少,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一是穷苦人家孩子,能出来的自然要撑起家里的一片天”
“嗯,你继续”
“但是也恰恰是这些问题所在,导致他们两边都做不好,先不说师父教不教真东西的问题,只要他们真的能学好,自然能混得不错,也不至于要不就去做脚行,码头工人,甚至是帮派打手什么的。”
苟有谦趁热打铁道;
“您看,我们这不是有个安保的问题吗?”
“咱们以同门师兄弟为基础,一来有了情分,然后用他们来做基础,直接发展成一个安保公司,这样一来,不但能培养这些人的即战力,日日勤练武功,到时候这些人咱们还能外派出去为别的人做安保”
“不但能够营收,还能越做越大,咱们家的商队,有了更加专业的人之后,必然安全性全面上升,慢慢的就可以扩散出去。
“津门这个地方,财,力,咱们都抓住了,再加上爹您的人脉,权这一块儿也完全没有问题,您想想,这个地方实际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而且明面上没人能够提出什么异议。”
“……”
这些话一经说出来,农父眉头就皱的越来越紧了,久久的没有说话,苟有谦也在一旁安然坐好,等待他的回应。
“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霍恩第?”
这句莫名的话让苟有谦有点发愣,但是想想也对。
“不是,是儿子突发奇想的,终日里零碎看到些问题,所以慢慢的就生出了这个想法。”
“你可知道你这里面还有更加严峻的问题?”
农父的表情很严肃。
苟有谦从他的这句话里面也听出来了实际的东西了,明白自己始终玩不过这位老油子,也不好装傻充愣打哈哈了,只好认真的回答,毕竟自己老爹担着,没啥问题。
“儿子自然明白,都明白,现如今这个世道,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孩儿觉得,这天终究是要变了,只是想看看能否在这之中尽份心力。”
“苦的,终究是百姓”
农父的眼神完全变了,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
两父子久久的未曾说话。
一声叹息之后;
“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苟有谦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坐着。
农父沉吟了下,接着开口道。
“此事不可再谈,先做好现目前的事。”
“你可记得那天我和你约法三章的八年之约?”
“记得”
“还有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