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悲剧,也,请你……笑着走下去。
--一厢情愿地爱着你的无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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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yes or no”
年轻的女子看了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关机重启。
然后,时间停止了流动。
“居然在这个时候停电啊。”年轻的女人推了推卡得鼻梁生疼的黑框眼镜,抱怨着命运的无端。
“时间……还来得及吗?”电脑桌的旁边,床上有着一头灰白头发的老妪空洞地睁着无神的眼睛,一点点地向外界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当然还来得及,亲爱的。”她把自己从微微变形的电脑桌下抽出,在椅子不堪重负“嘎吱嘎吱”的抗议声中靠近了自己的爱人。她轻轻摩挲着老人那骨节突出的粗糙手掌--用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感受着从皮肤传来的细微刺痛,她感到一阵安心。
“那就好……”老人用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推了推年轻女人,催促着她去完成工作。
这时,年轻的女人不可思议地看到了爱人眼中的神采--那是绝对不该出现在卧床已久的爱人身上的,跃动着的亮光。年轻的女人咬了咬下唇,不让爱人看出此时的慌乱。她轻轻地拽开灰白色的床头柜,取出了一本纸页几乎被揉烂的写满文字的笔记本。
“啊……是这孩子啊...”老人用仅剩的视力辨认出了女人手中的物品。
“嗯,就是当年的原稿本。”女人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本子摊开,翻到最后一页,“我记得……当时你的习惯是‘把每个本子的最后一页留白‘。没错!最后一页是空出来的。”
“记得真清楚呐,”看着女人拿起桌上的笔,老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以前就是不喜欢结束啊……嗯,现在也不喜欢。”
“倾雨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用打趣的话拙劣的遮掩着自己的不安,女人俯下身,开始书写最后的文稿。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什么东西划过纸张的细小声音。
“现在是冬天吗...停电以后变得好冷啊...”老人没有出声打扰女人,她费力地想要给自己盖上被子,却只是徒劳。接连试了几次后,她放弃了,也再也没有力气动哪怕是一下。于是,她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女人握着刚找到的笔,时隔多年的触感让她略微有些不适应,自嘲的看着手上的书写茧,她一笔一划地写道:“
致还未谋面的倾雨
希望你的灵魂依然闪耀,我的女儿啊。可能你还没有见过这部分的我,不过那并不重要。
我的女儿啊,这世界上最为柔软温暖的小人儿啊,母亲多想真正地见你一面,多想抱住你轻盈的身体,多想亲耳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但可惜,这部分的我已经时日无多。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我甚至没有见证到你的出生...(注)
等我知道你--我可爱的女儿的存在时,已经晚了--那时候的我,已经彻底被固定在这个世界了。因为诅咒的存在,我注定只能永远停留在这个不断拒绝`不断排斥着我的世界。(注)
可笑的是,妈妈没有妈妈,妈妈并不知道妈妈的爱是什么样的,妈妈甚至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你。即使缺乏被爱着的经历,但妈妈知道,胸口的痛苦不安与酥麻并不是虚假的。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以后,妈妈就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倾雨做些什么,--无论如何。于是,就有了这本《致倾雨的童话书》。
因为【我】的特性,【我】的记忆会上传到【女王】的【我】那里,记忆同步后一定会有一部分的【我】把这本书讲给你听吧。希望你能喜欢这部分的母亲的,最后的礼物。
无需悲伤,妈妈会一直爱着你的。
愿你的一生,平安喜乐。
愿星辰保佑你,不使灵魂迷途。(注)
爱着你的你那无名的母亲”
女人疲惫的放下笔,仿佛这短短的几行字耗尽了她的生命。
“写...完了...吗?”爱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入耳,她费力地支起不听使唤的身体。
“写完了啊,我现在就过去。”一番挣扎无果,她将仅存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后背,向后挣扎着把椅子一点一点的向床的方向蹭过去。
伴随着地板的悲鸣,终于,女子离爱人仅剩一步距离。但是,就在这时,右后方木质的椅子腿终于承受不了这负担,折断了。
“早就...说...你应该...换个...椅子...”老人渐渐看不清地上的爱人了,她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拼劲全力的将手伸向那个白色的模糊人影。
“...那就...下次...一起去挑一个吧...要...带滑轮.的...”女人的眼镜碎裂了,迸溅的镜片进入了她的眼睛,没有时间顾忌其他,她凭着记忆将手伸向爱人所在的方向。
女人的身体从脚部开始,一寸寸化为光点消失。|老人的视野,逐渐布满黑暗。
在光芒蔓延到指尖时|在黑暗将要淹没老人时,
在那一刻,也只在那一刻,她们的指尖相触。
也许对她们来说,在这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地下室里,那一刻就是永恒。=================================================
在女子拿出笔记本的时候,一枚炸弹正好从二楼窗边飞过。
“不,不要...一定要等我...”抱着一台便携式维生机,男人边狼狈的躲避着持有武器的敌国士兵,边用着最大的速度向着远处的两层小楼跑去。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那群背信弃义的混蛋!”男人终于接近了自己的目标,他看着厚重的金属电动房门,转而走向了一楼仅有的玻璃窗。
“再等等...我马上就要到了...”徒手掰开房主特意剪细的防盗栅栏,他接着将玻璃打碎,钻进了已经开始摇晃的小楼。
轻车熟路地在黑暗中向地下室走去,细密的汗珠浸透了脚下金属制的地板。
“雨田!”他来到最后的门前---这是一扇被封闭后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他亲自挑选的,用来保护主君病重身躯的门。他呼喊着女人的名字,“是万俟啊!求求你,把门打开啊!”
没有得到回应,他想到了某种最糟糕的可能。不,不会的,一定只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
他奋力地用空者的手锤着不可能打开的门,徒劳地喊着挚爱的名字。直到手掌被反震的鲜血淋漓,他颓然的从门上滑下,跪坐在自己重金购置的门前。
“绝对是你在骗我...肯定是你又研发出了什么致幻剂吧...”男人的声音已然嘶哑,他那已经和手掌相同颜色的眼睛散发出绝望。
呆滞的看着静默得可怕的大门,他依然在祈求着奇迹的发生。但那是徒劳。
“为什么...”他猛然站起了身,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将一直紧紧怀抱的维生机放下。“绝对是因为他们炸断了电缆...所以你才开不了门...我的听觉一定是出了问题才听不到你的回答...”
空洞的眼睛里散发出最后一丝神采,男人将胸前的血肉一把扯下,因模仿人类而散发着标准的36.7℃的机械裸、露在空气中。
“伪装模块,关闭。启动节能模式。”男人将自己的主电源拔出,接在了墙角看似是沙雕设计师败笔的电线上。接着,他将身份卡扔到操作台上,那机器发出的“滴”声此刻在他听来犹如天籁。
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他看到了熟悉的大型机器,墨绿色的液体在里面流淌--昏暗的光线将这里渲染的十分可怖。但是不妙,他没有看见那应该躺在里面的人。
茫然而惊慌地向机器后面走去,果然,女孩在本是手术台的‘床’上安睡--以一个手臂前伸的奇怪姿势。她看起来就像他们初见时,那白皙的肌肤犹如上好的丝绸般滑嫩,那水润的樱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关闭视觉辅助模块。”然后,凭着粒子成像,他看到了一具干瘪瘦小的苍老女尸。浑浊的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扭曲了。
“感谢您,死前仍愿赐我希望。”明明关闭了情感模块,但辅助动力炉传来的过载感也依旧使他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他替冰凉的女孩盖好了被子,看着曾经的君主和被子相差无几的苍白皮肤,弯下了腰。
在灰暗的视野中将自己的主电源拿回,粗暴地将其塞回胸膛,男人没有曾经装上这主君的杰作时的炽热情感,相反,只感到了冰凉。
“感谢赐予我意义的您,愿您安然沉睡。”本能般的学习着主君爱人的语气,他看着沉重的门关闭。仿佛仍在守护着什么,在确定大门已经无法打开后,男人才向地面迈进。
从一楼客厅拿起熟悉的枪械弹药,男人高喊着什么冲了出去。
“女王第二骑士队!冲锋!”他似乎忘了,曾经的战友早就已经......
“晓!别愣着!向敌人的左翼进攻!”他挥舞着左手,将一个正在瞄准的狙击手爆头,又接住了飞回来的左手。
“奕!准备射击!”他右手单持着长管的狙击枪,向远处开火。
“亚...”
“都快动起来啊!不能让这帮该死的家伙打搅到女王大人的午休啊!”
年轻的队长狂笑着冲入了敌人的包围中,他无视了身上向外喷涌着漆黑刺鼻液体的弹孔,引爆了唯一完好无损的,女王亲自制作的备用动力炉。
‘下次陪她买东西的时候,记得换一个隔音效果没那么好的门...’这样想着,他向曾经的君主做了最后一次行礼。绚烂的烟花绽放,于这战场的中央。
啊...如果能再次见到您的话,希望自己能成为您喜欢的、能够温暖您的人类。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杀戮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