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白正淳静静的画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了手,露出了微笑。
“完成了。”
屋外。
天上正下着小雨,大街上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块没有抛光的毛玻璃。
“白正淳在这个位置,”秦文指着房间构造图说道:“而人质在他的旁边。”
“如果强心突入,而白正淳想要鱼死网破就糟糕了。”
“狙击手在哪里?”陈铭问道。
“白正淳站的位置很偏,狙击手在这个位置有些困难。”韩汀摇了摇头。
“白正淳或许还没有丧失理智,或许……”秦文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说道。
“我可以进去跟他聊聊。”
……
白正淳欣赏着自己绘制的法阵,暗红色的六芒星中央,画着一个象征着生命的鱼的符号。鱼符上面的血液还没有干涸,整条鱼给人一种富有活力的灵动感,似乎随时都要开始游动。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白正淳难掩激动的神色,他手持银色手术刀,走上前,对准了那名姑娘脖子。
刀子锋利的刀刃对准脖颈,皮肤被切开,流出鲜血。
突然,响起了门锁被撬开的声音。
白正淳收回了自己的手。
“白正淳。”
门被推开了,秦文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带武器,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白正淳五步左右时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白正淳和人质,他们都在窗户的左侧位置。”秦文对着对讲机轻声说道。
“身体往那边侧一侧,”屋外狡兔正看着秦文身上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如果我要在屋外移走人质,那么位置还要再确切一点。”
“我尽量。”秦文苦笑道。
白正淳冷漠的看着他,那只橘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只爪子突然急剧膨胀,它一只手捏住了那名姑娘的脖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它挤碎。
“别紧张,”秦文急忙摆了摆手:“我只是跟你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白正淳说道。
“我倒不这样认为,也许……”秦文说道:“我们可以聊一聊你的妻子。”
“我在你家里见过她了,她……很漂亮。”
银色的手术刀刀尖微微颤抖着。
白正淳没有说话。
“那聊一聊你的伟大事业怎么样,我看过你的日记了。”秦文笑道。
“我不得不称赞一句,很有创造力。”
“你理解?”白正淳问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秦文斟酌着用词。
“不,”白正淳眼神里流露出了失望:“你跟他们一样,你不理解!”
“那,告诉我,”秦文用真诚的语气说道:“让我理解。”
“你难道不明白,”白正淳眼神里露出了向往和希望:“这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从此,将不再有别离;从此,不再有悔恨。
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将得到父母,
那些失去子女的父母将迎回自己的希望,
那些天人两隔的情人将不再有遗憾,
那些因意外而牺牲的人将得到自己应有的美好时光。”
“这些,”白正淳看着秦文,面露激动的神色:“难道不美好吗?”
“很抱歉,”秦文平静的回答道:“或许以前的我会认同你,但现在我觉得幼稚。”
白正淳看着他,他的身体在颤抖,他青筋暴突,手握住扶手,眼神里流露出恼怒的神色。
“你说什么?幼稚?幼稚!”
“一个可以点石成金,可以一跃千里,可以撼天覆地的魔法师,竟然觉得这种事是幼稚的?”白正淳咆哮道。
“秦文,就是这样,”对讲机里的狡兔说道:“激怒他,让他站起来,尽量让他往窗边狙击枪的位置靠。”
“我也曾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秦文说道:“我当时也想过有没有可以使人复活的魔法!”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老病死都是无法逃避的,这才是神真正的馈赠!”
“不,不是,”白正淳激动的站了起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我才是选中者,我才是神的使者!”
“那么,告诉我,神的使者,”秦文的眼睛里也少见的流露出了一丝愠色:“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白正淳突然想被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那是一次……一次意外。”
他无力的辩解着。
“一次是意外,”秦文那如同鹰一般的双眼直视着他,仿佛要将他刺穿:“两次呢?”
这句话仿佛彻底击垮了他,他双手和嘴唇颤抖着,眼神里带着迷茫和恐惧。
……
他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的八月二日。
“对不起,阿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他用颤抖的手在妻子的尸体旁边画起了一个法阵:“要成功,求你了,一定要成功!”
法阵完成,红芒升起。
“成……成功了!”
……
“你以为你的法阵可以带回你的妻子,”秦文看着面如死灰的白正淳,说道:“可是它并没有真正的奏效。”
“反而,给你的妻子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
下一瞬,白正淳欣喜的笑容定格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烂泥一般的怪物,崩溃的瘫坐在了地上。
“老……公……我的……老……公。”
一张丝毫没有生机的脸从那滩血肉里浮了出来。
白正淳颤抖的手握住了银色的手术刀,他举起了那柄银色的手术刀,刺了下去。
黄色的浆液流出,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屋外,雨越下越大。
“你杀了你的妻子。”屋内,秦文注视着白正淳:“两次。”
“你以为你那所谓的复生阵能够复活亡者,可是实际上,只是在制造怪物罢了。”
“不,不对,”白正淳颤抖着摇着头:“那只是一次失败,那只是……”
“队长,”秦文低声说道:“准备好,一会儿情况不对,马上转移人质。”
“放心,”狡兔说道:“没问题哒。”
屋内,白正淳面色苍白的向后退了一步,靠在窗台边。
就快接近了,秦文看着窗户暗道。
“那只是一次意外。”白正淳无力的辩驳着。
“那你保证啊。”秦文指着躺着的那个女孩吼道。
“向我保证,她不会变成像你妻子那样的怪物!”
“说啊!”
“我……”白正淳嘴张着,他的口喘息着,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准备了,”屋外,狡兔看着屏幕说道:“他要露头了。”
屋顶上,一位狙击手聚精会神会神的窗户的一角,准备下一瞬就要打爆白正淳那就要冒出的脑袋。
白正淳眼看就要向右侧一步跨出。
正在这时,白正淳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的身体不再颤抖。
“几点了?”白正淳问道。
秦文不明所以,白正淳的冷静令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回答道:“我进来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分。”
“嗯,”白正淳点了点头,他看着身旁昏迷的姑娘,眼神里带着眷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的妻子。
“秦文,我没错,”白正淳对秦文笑道:“我的法阵没错。”
“不好!”秦文一瞬间冲了过去。
“喵!”那只怪异的橘猫露出极痛苦的神色,它跌倒在地,松开了爪子。
红芒一闪,人质被狡兔救回。
屋顶上,正要扣动扳机的狙击手突然看到目标已经倒了下去。
那一瞬间,白正淳用手中的刀刺向了自己的脖子,倒在了法阵中央。
他倒在了法阵的中央。
“法阵……要开始了。”
雨停了,阳光落在白正淳的脸上。
在将死的最后一刻,他笑着对秦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