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和平时一样”,没擦粉没敷面的,脸色能好到哪儿去,这小家伙近来都学会油嘴滑舌了。
“圻先生说娘亲身子虚,需每夜气疗才能除此顽疾,昨夜先生应该是给娘亲气疗了吧,不然娘亲怎么这么漂亮脸色这么红!”
小包子认真说着,天凉则摸着自己的脸无语了……
怪不得全部人都那么淡定的接受圻暄和自己睡一屋的事。
也怪不得连一向爱护自己的君包子都给接受了。
那圻大先生,分明是利用自己那江湖骗子的名声,在招摇撞骗,竟连一个五岁半孩童也无良欺骗。
“你用早膳罢,我需要去见人”,天凉安排了包子后,自己徒步去了厉府正厅……
厅里,厉远航端坐正中,身旁坐着的正是大房夫人颜如玉,颜如玉正一脸激动神色的,向厉远航请求着什么。
“老爷,天真上次武招上受了伤,现在还没个好转,既然圻先生都在府中了,晚上让天真摆上酒席,亲自招待圻先生,再顺势看看病,还有天仁,也好让顾先生瞧瞧,还能不能医了,这天仁可是咱厉加唯一的男丁了,再怎么着也比那会狠毒心肠会伤自己家亲的人可靠……”
天凉一跨进门槛,就听到这些话。
女的要圻先生诊,男的要顾子语看,颜如玉是在打如意算盘。
这圻暄,也果真如传说中那么抢手。这么快,就被她大房里那眼光高又挑剔傲气的二姐,打上主意了。
颜如玉一听脚步声,话语戛然而止,脸带惧怕看了天凉一眼,急忙起身慌道:“老爷,那我先退下了。”
说完匆匆而去,走至天凉身旁时,脚下一绊,还险些跌倒。
宛若立着不动的天凉,是凶鬼,是恶煞,是无常,是罗刹,随时会索她命似的。
天凉不在意,直步走到厉远航身旁,自顾坐下,说道:“有件事,要托爹代我去做。”
这些日子厉远航已大致摸清了这三女儿的不拘小节之处,饮了口茶,问道:“与武招有关?”
“无关,但与厉家有关”,天凉微微一笑,说道,“离凤京五十里外,有一家曾被朝廷作过打造兵器的作坊,近几年因经营不善,工匠也纷纷离去,被朝廷舍弃之后,更显消糜,听说近些日子,已将近闭门了。”
凤京大型武器坊曾有四处,两处为朝廷直管,两处作坊为个人私家经营,但因为出产武器性质特殊,却是要定期向朝廷供出相应数量的武器的,否则便会被下封令。而天凉此时口中所说的,正是私营其中一家占地最广,却经营最差,即将倒闭又被朝廷弃之不顾的武器坊。
“是有这么个武器坊倒是没错”,厉远航不解,“只是……你要我如何做?”
“爹从军之前,我们厉家,是做什么的?”
“厉家四代守着一家粮铺,经营也算得当,可说作是小本生意人。”
“那便好说”,天凉从怀中拿出了那武招赢来的四千一百银两,放在了桌上,“那作坊,劳烦爹用这个价,给我买下来。”
“买?可你要那快废弃的作坊做什么?”厉远航越来越糊涂了。
“这个以后便知”,天凉扬眉,“爹只记得我姓厉,不会做什么对厉家不利之事便好。”
况且这钱,也是未动厉府家产分毫。
“只是那么大的作坊”,厉远航抚须沉思,“只出千两,怕有困难……”
“那就要看爹的本事了”,天凉起身,语气轻松,却是带有几分命令意味的,“在我看来,四千两,绰绰有余。”
厉远航眉头一蹙,思量片刻,终是收起银两道:“好。”
别的不敢担保,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讨价还价,他到是从小观摩,还算有些经验技巧的。
“那么就劳爹费心了。”
天凉颔首算作行礼,淡语告别之后,便走了出去……
厉远航望着那手中银两,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三女儿当真是怪异,好端端的,要兵器坊,做什么?
天凉走出正厅回苑时,看到顾子语坐在一处亭下喝茶,满目悠闲,便上前打招呼。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将军府?”天凉一屁股坐下,翻起覆着的茶杯,自顾倒了杯茶,“顾先生千万别告诉我是准备一直赖到武招结束。”
顾子语惊诧,“厉姑娘真厉害,竟是如此了解先生!”
“我还真没兴趣去了解你家先生。”
“昨日从天凤阁出来,顾某还以为先生要带着我离凤京了呢,不想先生却说看戏要看至尾,不能中途断了扫了兴致”,顾子语深望了眼天凉,“先生还说,看戏要在最佳最近位置,才能看的清晰。”
天凉当时脸一沉,“你的意思好像是说,他是为我留下来似的。”
“顾某只讲事实,不表他意。”顾子语呵呵一笑,心中欣慰,这厉姑娘总算听的懂他话中意味了。
天凉脸色不善低语,“真的?”
“顾某怎会恍言!”顾子语笑的一派真挚。
“那么圻先生现在何处呢?”
“先生今早去了柳园钓鱼。”
天凉嘴角抽了……还当他姓圻的每日有什么大作为,原不过是瞎逛闲溜,赏花钓鱼,完全一无聊公子。
最重要的是,顾子语那番话的意思是,这姓圻的,敢把她当戏看?
靠之!
看戏便罢,昨夜还敢亲她又搂她?
这个披着白衣裳的猪,要发春的话,大街上和厉府里丫鬟小姐多的是,单单惹她这对他恨不能敬而远之十分厌恶的人做什么……再次靠之!
好,很好。
天凉冷冷一哼,起身道:“多谢顾先生开示,我马上去找圻先生,顾先生你慢慢品茶,天凉告退了。”
说罢跨着大步带起一阵寒风离开了。
顾子语望着她的背影,万分欣慰。
啊……他刚才的说辞那么明显,聪慧的厉姑娘定然是能听懂的,试问天下哪个姑娘,不因听到先生为她逗留这句话而怦然心动,暗许终生?
他这次,可算是帮了先生大忙了!
这几夜,他不断思考关于先生的改变,甚至画了幅先生与厉姑娘身穿大婚礼服并榻而座的丹青来做判断,最后终于认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厉姑娘和圻先生,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故无论如何,他都要助先生,让厉姑娘,尽快成为他的师母。
天凉到了柳园去寻圻大先生,一直走到绿荫浓郁的河沿前,才找到了带着草帽端坐在凳上,沉目钓鱼的圻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