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丝隐秘之极,更有玄封在杯,解封需要何物”,圻暄嘴角微勾,“姑娘可能猜到?”
陆蓝想了一想,脑中一亮,出声道:“莫非与我有关……依你这人爱拐弯抹角算计人的性子来说……应该是我落泪之事。”
他莞尔,“可还能说下去?”
陆蓝沉思片刻,笃定继续:“古幽之门,午时之后便不再擅开,我就算上闯古幽,因为并非能久留的半魄之身,午时之前定会被赶下去。正因为你了解我,所以当初才提醒我,不要在你面前落泪,因为你知我即使到古幽去寻了你,也会在你身边强忍,奔出莲池一刻躲起。
我想,你定是在失去情根前,便开始吩咐将那茶具每日上午午时前清洗摆放,不得改变罢。
一片丛林出口,有桌案,一套秀雅的白玉茶杯,恁的明显突兀,莫说是我,只要是人,见到都会下意识上前靠近走至那处……虽然说这样机率并不高,却安全性极强。所以这样的局,不算是荒谬,仔细想,是了解一人至最深程度才可布下的隐局,高明至极。“陆蓝说着,不由再次不悦的狠瞪他,”你这人,惹哭我,倒是有自信。那是因为你太傻“,先生微叹,”姑娘你若在北瑜时便将我放弃,哪费得了我这么多心思?“
她此时却笑了,“听到堂堂先生你竟也有觉费心之事,陆姑娘我表示十分开心。”
圻暄失笑,“我也只是普通常人,怎会事事料到?”
大先生真谦虚,他这样的叫普通常人,那要他们这些普通黎民情何以堪?
“既然你说杯中以玄法封了情丝……”陆蓝沉思着,继续分析道,“那么也就是说必须有人以玄法来解了!你知道你师父古君,虽被贬狭下四玄,但若我至他必会随来,至此处送我下四玄,你这解玄之法,是全押在你师父古君身上,靠他功劳对不对?”
“当初古君与境君,曾争抢我入门为徒。你可知,为何我会选与我性子大相径庭的古君做师,而没有选与我性子相近的境君?”
“因为古君心仁,爱徒,更有人情味,最重要是,没你聪明,必要时可被你留之擅用”,陆蓝想都没想,便说出了口。
圻暄赞赏,“姑娘现下很是了解我。”
这男人在那种情况之下仍能想的这么远,这么多,连师父都能利用一把,到底心机是多沉多深啊……无底洞形容他,那都觉肤浅。
她思考时,已觉自己衣衫有滑动声,低头一看,这位先生已在解她的衣了……
“喂!”陆蓝抓住他的手,望着这色胚道,“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想动手?”
“姑娘言,我听着。”
他言语,动作并未被打断,右手已拉开她的外罩,修长的指落在落在繁复的腰带上,开始解那缠绕的丝带……
陆蓝气,“半年时间不见,你便对我也不好奇么?当初我重伤老去,进了阎罗殿,喝了孟婆汤,失了记忆,下了转生六道,若不是从前听他们将你事迹讲与我听,我根本想不起曾经待在我身边的东文暄就是你圻暄……”
“你被勾魂之时,我还魂回生,及时赶至桃林,输了一份活息给你”,圻暄淡声打断,“因我与阎君有交情,不便现身,便及早藏于转生殿中。师父亦在那时入阎殿,以你人未断气却勾走亡魂,鬼差办事不周为由,与阎君闹了起来,由此要回了你在古幽流失的寿命,复回了常态,也在最后一刻,我将你由转生六道中拉出,还了阳。”
她艳红的侧身丝带由他白皙的手间拉开,先生停了一下,嘴角多了兴味:“姑娘可能忆起,我扮的是哪位鬼差?”
陆姑娘最后一点狡辩……完败!
果然是个无比狡猾的妖孽……
如他所说,不用言,也能猜到了,定是那送孟婆汤的,不然她一直在怀疑,即使自己偷偷做了手脚,可为何却是半点记忆未失,记得那样清晰谨慎。
而当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投了胎转世做了婴儿,只是安全回归至厉天凉的身体,甚是恢复了从前容颜时,便心有猜测,在东璟皇宫,一直安心待他归来。
先是因,担忧再生祸端,她一直装作失忆,包子定然是猜到的自己在演戏,只是懒得揭穿,贴心孝顺的无耐陪着她而已。
后来,入西凤。
桃酥的事,手臂被妍砂画作桃花瓣的事,感觉有人若即若离待在自己身边的事……一切的猜测,都令她笃定和欣喜,却是一直等不到,想见的人出现。
她心中气愤,不平,最后直到看到城池之巅的他时,仍是赌着气,装作不识,来做他当初惹她骗她的一点小小惩罚……还以为这样的情景,至少会在三五天内,才会被这人识破,却不想,竟然在这最初的一眼,便被他三言两语戳穿。
亏她从那日喝醉起,便做好了与这厮周旋几番的完全准备……这方未始,她那言情式男主复追女主的狗血剧情设计,瞬间夭折!
更可惜的是,她半年未雨绸缪的奥斯卡级别演技……全都白搭了。
“姑娘当时听至大殿起闹的消息,便偷将孟婆汤含入口中,跳入转生道时吐了出来”,圻暄散开她的发髻,拨开她额前碎发,静静低语:“姑娘以后,便如这般信我便好。”
此言,令陆蓝胸口倏尔一酸,眸中瞬间泛起红润……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闯祸,也终于,做对了一次。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他们已足够了解彼此,经历这么多轮回,他们也足够相爱对方,现在……他们也已足够信任。
那时转生殿中,尽管只是一时嘈杂讨论有人在闹,她却也相信,执着的相信,他会来救她,一定会……
“天谴之事!”陆蓝想起这二字,担忧而问,“你的师父,遭了天谴么?还有你,为何至现在半年才归?”
“出手救你,必定最后暴漏身份,只是阎君念其交情,姑息而待,只请我与师父在阎殿做了半年的差,算作补偿。应诺之事,碍于情面,不可擅自打破,则在阎殿待足了时日,才可离开。”
“那为何这几日总是不现身?”
“给姑娘筹四份聘礼。”
先生慢慢答着,言语已有些心不在焉……
桃酥,商印,桃花,她的聘礼。
“这些轻的聘”,陆小姐不满,“就想让我嫁你?”
“姑娘”,先生语重心长,“礼轻情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