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行的倒是安稳,天凉坐在马车里,脑中不由便会去思考玄离的话,想着他的字字句句,期望能找回那丢失的记忆,去填补自己对小包子爹爹的那份空白,可事实证明,无论她如何用力,费劲脑汁去想,到头来,结果仍是一如往初。脑海中最清晰的,却也只不过是当初入琅邪宫时,那道欣身斜倚的昏蒙身影与那叮叮当当的珠帘声……
而根据玄离所言,他将她送回西凤后,作为陆蓝的自己应是回了现代,而厉天凉却是从两年后才开始有归去的记忆。当时,玄离言语点到为止,所知的也只截止到那场大劫后将她送回了西凤,其后便一无所知。
她只是有一点不解,当时的厉天凉,确实是消失了两年的,那两年里,厉天凉又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厉天凉这两年所经历的事,与陆蓝没有干系,与君家也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对于完全没有记忆的两年,天凉还是觉不可思议……毕竟这幅身体里尽管记忆一直是片片断断,可却没有整整空白两年这么长时间过,原因,着实令人费解。
天凉这一路脑细胞却费了不少,小包子也确实是体贴,见她时常沉思,便一路上不间断的寻些当地的美食给她用,特别是遇见有卖糕点的摊贩店铺,必定会给天凉买上不少刚出炉的桃酥,用干油纸包裹,一块块递给娘亲尝鲜。
“娘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桃酥?”小包子眨着眼问。
天凉咬了口酥脆香甜的东西,抬头认真回答,“你娘亲从前可不这么爱吃,也不那么喜欢甜食,只是后来慢慢就喜欢上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呢?”
她扶着下巴思考起来,只觉自己喜欢这东西一定有缘由,只是,又好似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如此回想起来,竟还是全部空白,没有一丝的线索……
“我最近……好像越来越笨了”,天凉叹。
包子猛点头,继而又猛握拳,一副娘亲发现的还不晚,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欠揍模样!
天凉二话不说,抬手就朝他小屁股打了一巴掌。
小包子捂屁股不满,“天下君子皆知暴政足覆国,娘亲,你太暴力。”
“严教出孝子”,天凉切一声,“再说,我乃女子,非君子。”
“娘亲这是强词夺理”,小包子语句意味深长,“但君子不与小人与女子计较,包子还是愿意原谅娘亲的鲁莽的……”
天凉当下就要冲上前继续扁某个臭屁到极致的小子……
好在外面喝一声停下,厉天啸在外唤了一声歇脚的驿站到了,才终于阻止了厉小姐的暴力教育。
这时西凤女将军已亡的风波还未停,四处仍有不少人在讨论此事,浩儿到现在仍是不喜安分,见到陌生人会发出奇怪的狼声,于是便将他留在了马车上,花音陪着。易容的天凉与君小宝要了简单的膳食坐下用,顺便打听这附近行走的路线,厉天啸自然是则买了浩儿爱吃的热包子,关切的朝马车上送。
“小二哥,我们行的一路,见这一路丛林众多绕了不少弯路,可有什么尽快行到大路栈道的法子?”天凉朝小二递了些铜钱过去,一脸和蔼的问路。
虽然打赏不多,但小二收下铜板后便解释的详细尽职,他指着前方遍布的密林道:“这迷踪林确实不好走,稍有不慎行错了路,可能就要在林中绕行数日,你们要入林子后,遇见岔口便朝东南方走,穿过林子时会遇到石碑牌子,上写苍巫镇,那处迷雾最重,一定记得绕行,千万别走错了过闯入了那镇子,若是赶到时正至天黑,客官也千万别状着胆大擅自闯进去,否则招了大祸……”
“苍巫镇?”不知为何,天凉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突然莫名一跳。
“苍巫,好怪的名字”,包子饮了一口茶,“闯进去,会遭什么大祸?莫不是会中巫术不成?”
“这个……”
小二不好意思一笑,“这都只是传言,小的也没去过,只是那镇子从以前就被人以警戒相传,说是有人去了这镇子后便染了怪病,有人则得了失心疯,有人从此消失在镇里也无人敢去寻……这是真是假,小的也不知,只是把所知道的告诉客官而已。”
天凉颔首点头,“多谢小二哥,我们记下了。”
“客官慢用,小的不打扰了。”
包子看了眼天色,说道:“照我们的行路速度,恐怕刚好是夜晚到达那镇子附近,娘亲,咱们是入镇子,还是……”
“当然要入了”,天凉咬了口肉包子,神色平常道,“几天都睡马车,你娘亲我这腰都快挤出毛病了,再说,有镇子借宿,做什么要风餐露宿!”
包子叹,果然对她娘亲来说,传言恐吓形同虚设,都是浮云……
用完膳,临行时,天凉听到有几个东璟人士在探论着东璟国事,从忠臣到良将,从皇帝到后宫,从与北瑜的骄傲之战,到近日东璟人尽皆知的一件大事。
东璟寻回了民间埋名已久的三皇子——东文暄。
因此次北瑜之战,完全为三皇子东文暄之功,当初与南诏之战,也是三皇子东文暄出谋划策,而现今东璟太子殿下东文锦行事平庸,自宣封太子时便无人人乐道令人称赞之为,于是朝堂之间纷纷开始传言……也许过不多久,东璟今日褚嗣太子之位,将要易主了。
“若当果真如传言所说三皇子继位,那我东璟,可就不止于这四玄第一强国的称了……”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位东文暄三皇子,此时可是应了所有东璟民心了。”
“是啊,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短短数日便可破降两国,如此作为,如此头脑,简是令人敬佩之极啊……”
易主……太子……
天凉闭了闭眼,无心再听,起身便去结账,打包了些干粮,唤了声包子后,便迈着平稳的步伐朝马车走,一直表现的极其平静。
东文暄。
原来他的皇室本名,是叫做东文暄。
原来过不多久,这人便要坐太子之位,成一国之君。
她没有意外,也没有去意外的心思,这些日子,她早已可以将他陌生相待。
只是在午夜梦回时,会突然想起他的笑靥,会陡而意识到两人已成无法相交的平行线,而默默的发上一会儿的呆……
即使这一会儿,有时是数个时辰,有时,是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