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关心提醒,天凉也不再多语,说声辛苦后,弯腰坐回了马车。
坐回马车,天凉带着一分谨慎,仔细的嗅闻,马车中有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她的嗅觉向来灵敏,迷药里所用的味道早已熟悉,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哪怕过了三日,她也是能嗅出源头的。
只可惜仔仔细细在马车里找了好几番都没发现能令人昏迷的物品,掀开帘又见确实是朝科鞥之路赶,她便暂收下了自己心里的几分怀疑,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瞧……
草原的风雨来得快,去的也急,连续几日的暴风雨使这片盎然的翠绿笼罩在阴暗之中,今日终得晴空,万光洒照,投在青翠欲滴的草绿上,无数露珠折射出五彩光色,绚烂之下,有些耀眼。
天凉抬手遮了遮眼,微微蹙起秀眉,面有不解。
这条路,来时,曾走过一遍了。
虽然不算熟悉,但也有所印象,为何现在看去,总觉与从前有些不同似的……
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
只是掀着帘子,这么远远的眺望,面带不解的用力思考。
当科鞥驿站到达时,天凉跳下马车,便被几个东璟侍卫迎进了先前她住过的穹庐里,天凉不想那慢吞吞的男人竟比自己快了一步,心以是他故意安排,面带笑容的掀开帘子,正欲唤人时,却看到桌前坐着另一人——东文锦。
她表情一僵,到口的名字缩了回去,一脸不悦:“殿下有何贵干?”
这人最多是在做传话器,已使她有一种只要他出现,大先生就是要远离的不良印象,所以厉姑娘很不爽这位殿下的出现。
“谁给了厉将军气受,一见本殿便如此凶神恶煞,本殿可只是来给你送药的”,东文锦从怀中拿出瓶底带有桃花的玉瓶,放在了桌上,“此药补身,又极珍贵,将军千万记得服下。”
天凉走过去,拿起药瓶把玩几下后,抬头冷问:“他又要你传话?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已经不在北瑜了?多久归?何时归?哪里归?”
东文锦一呆,显然是还没消化她的连环质问。
“就准备拿瓶破药打发我?”天凉摇了摇手中药瓶,右手一抬,揪起了东文锦的衣领子,气道,“他是帮你们,不是和你们东璟签了卖身契,马上把人给我还回来!”
厉姑娘语气凶猛的威胁。
文锦殿下连忙摆手解释,“厉将军,其实……”
“先回答我的问题”,厉小姐抬脚踩在凳上,冷面威胁,“一个个儿好好答,要是哪个答的敷衍了,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枪子儿不长眼,崩了脑袋我可不负责。”
“厉将军……”
“去哪儿了?”
“将军……”
“做什么去了?”
东文锦殿下脑袋突然被指了东西,虽不知那是什么,却也被此女的彪悍,惊的花容失色。
他无耐的动了动被厉小姐逼迫高举的双手,指向门帘方向,“将军,劳烦回头看一看可以么?”
天凉一顿,回头望去,随后便听啪嗒一声……
枪掉了。
门帘被半掀而开,此时阳光正好,微风正扬起他的衣角,柔和光润打在那人雪白的衣上,浮光碎影间那张面容仍是如圭如璧的绝色,即使笑容了带玩味,了带揶揄,却仍不掩不食烟火似的清隽神姿。
“姑娘孺子可教”,圻先生很是欣慰的笑着夸奖,“某些方面,确是与圻某越来越像了。”
她知道他所说的某些方面,是指自己骂了他无数次的耍流氓。
再看看自己现在这逼问的德行,确实很流氓。
厉姑娘手一收,尴尬了。
又丢人了……
东文锦识相的闪了出去,天凉一见只剩两人了,便弯腰拾起枪,面色微赧,动作略显局促。
丢人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总在同一个人面前丢脸,这要她情何以堪?
圻暄见她收了枪后坐在桌前不动,便缓缓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怎的变乖了?”
平时听到这话的厉姑娘第一反应定是生气炸毛,第二反应定是打开他的手,但她此刻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某些问题,竟是在被摸了头后,仍是一面羞红的什么也没说。
圻暄侧首,看到她抬起头,眸子十分璨亮的朝他发问:“你娶我么?”
他虽轻顿,却是将自己的微诧掩饰的很好,“你想我娶你么?”
“有句话说,如果一个姑娘,最狼狈最丢脸的时刻,总是被同一个男人见到,那么就要么宰了他,要么嫁给他”,天凉捧起脸,语气认真,“你觉得,我有能力宰了你么?”
“大约是……”圻暄垂下眸,长长的眼睫敛住了深不见底的眸,“不能。”
厉姑娘瞅着他,“先生,你是间接在向我求婚么?”
圻暄莞尔,“不但变乖了,还聪明了。”
都会套他的话了。
天凉也笑,“我要不负先生方才对我的孺子可教四个字不是么?”
他盯着她望,不言,眸色如渊。
“圻暄”,天凉抓住他的手,低声感慨,“你知道么,有人可以为了些无聊的复仇,错过七年,有人可以为了成全,等候七年,七年的时光……人生能有多少七年?我不知道复仇的心思会有多坚决,也不知道等候的日子,会有多苦痛,我只是想……好多时间,不想浪费,至少,不想浪费在奔波徒劳,音讯杳杳的寻你之路上……入帐前,我用一百个希望去祈祷,里面的人一定是你,可看到是东文锦,却就像个得到了一百个失望,这种总是担心你消失的感觉,很不好……”
“我在。”
圻暄回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握,掌心温暖,“一直都在。”
圻暄语气温柔,天凉胸口泛暖。
“既然有事要耽搁,留下你的字也比东文锦在此候着要使我安心,你明明很清楚……”天凉很不满抱怨,“看我丢脸,你很开心是不是?”
“倒也不讨厌。”
他笑语低言,她立即扬拳。
先生无耐握住她的手,“药乃珍物,文锦殿下派人艰辛寻了半月才寻得,自然会有所担忧,要亲自交于你。”
天凉拿出那玉瓶,打开嗅闻,只觉清香扑鼻,“什么药?”
“雪灵膏”,圻暄望了眼她的脚,随后将手落在她的背脊和腰上,最后落在唇上,说道:“除痕药物。”
天凉微讶,因为她翻圻暄药书时看见过那雪灵膏,是由各方极难寻的稀物组成的除痕膏,听闻药效,一流,只是这世上能凑齐的人,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