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走”,简少堂低语,心中被细线密缠拉紧,狠狠裹绞,“今日这天气,不安全。”
“下雨前,能赶到驿站就好”,天暖抬起头,已是一面平静,“包裹已经收拾好了,苏家里的人,也在等我了。”
简少堂果然看到了靠在营帐歇息的小厮……
走了,要走了,真的要放她走么?
天暖颔首,“那简公子,我……”
简少堂上前一步,伸臂猛的将她抱在怀里,手指埋入她的发丝间,抵着她的额,身子微微发颤……
“简……”
“我谁也不娶”,简少堂声音有些颤抖,“我这辈子认定的女人,只有厉天暖一个,只有你一个,你给我,记好了……”
天暖浑身一震,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潸然泪下。
一旁的小厮,看到苏家已定的媳妇,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了一起,惊的水壶惊掉在了地上,淌出了半壶清水……
天暖一咬唇,推开简少堂,埋头快步走到小厮旁,低抑着抽泣声命,“阿顺,我们现在启程。”
小厮慌忙拾起水壶绑在腰间,点头应承,“好的小姐,这就启程!”
天暖大步去到后方去牵马匹,头也不回。
简少堂也立即转头去向护卫安排,共派了五个信赖的身手不错的人,一同随着厉天暖回西凤。
谁也不回头。
也没人愿意出口,说最后那句告别的话。
简少堂冲进营帐,抓起一坛酒仰头灌下。
一坛又一坛,却还是像从前一样,品不出任何味道,品不出任何香甜,唯有苦涩,和满心抑不住的酸痛。
他恼怒之下,低头砸下了酒坛,一拳砸在桌案上,桌案轰而倒塌,成为了废渣。
木屑飞扬中,男人的眼睛,红了一圈。
“下雨了。”
启程不久的阿顺,向护卫们套近乎抱怨,“你们说这天儿真是天公不作美,咱们才刚启程就开始下雨,希望那驿站里还有地方住啊!”
护卫们纷纷冷漠看了眼阿顺,连应都没有应一下。
行在最前方的天暖,忽然驾喝一声,不顾后方人惊讶,向前方冲去——雨水打湿了全身,也不管不停,一直只是奋力力疾奔。
下雨了,真好,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的泪了。
她可以用力的哭,使劲的哭,狠狠的哭……
让这段过去,和现在胸口的撕心裂肺,埋在这片雨中……
这样很好,很好。
狂风已起,暴雨即来,东文锦掀开翰儿朵的帘子走进去,突然看到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脸面竟是从没有的虚弱苍白。
“三哥……”他疾走过去,担心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圻暄坐在摇椅上,身上裹了好几层毯子,唇色却仍泛着青灰冷色,没有那平凡面具的遮掩,竟在他玉色面中看出了几分死气沉沉,他缓缓坐起,撑了撑额,弱声回道:“许是得了风寒,殿下不必担忧。”
东文锦怎么看他也不像只是得了风寒而已,他弯下腰,诚挚道:“三哥,你是文锦唯一的血脉亲兄了,虽然文锦可能不似三哥聪明,也什么事都做不好,可总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帮到三哥的。天下大同固然是好,可文锦生性心不在此,三哥不必如此费神操劳,坏了身体,世间如三哥这样独一无二的奇特之人唯有一个,圻先生这个称号,谁也不希望会消失,三哥,若太疲惫,咱们便罢手好了。”
“文锦殿下果是善心体贴”,圻暄微笑,拿开了裹在身上的羊毛毯子,起身立了起来,“霸权争斗,弱肉强食,我等礼让三分,难保他人还毒一针,北瑜合婚,只为集兵,此事,文锦殿下应当清楚。”
东文锦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忽然抬头道:“三哥昨夜向我说下的提议,还作数么?”
“自不妄言。”
圻暄淡语,几乎已料到了东文锦的答案。
“好”,东文锦速而起身,低声保证,“那么,我会尽全力,完成三哥的安排。”
圻暄微微颔首点头,东文锦便已走了出去,安排那早已筹谋好的联盟军大事了。
东文锦刚走,便有一人闪了进来,看到圻暄那幅虚弱的模样打趣,“难得看到你会以任我****的模样接待。”
“先生不是同样,面带虚弱么?”圻先生面色无波,淡语相讽。
阮美人懒洋洋回,“本先生是夜夜笙歌,肾亏罢了。”
“有些事,要与你讲”,圻暄并未对他此言理会,只是斟了一杯茶,伸出手道,“先生,请入座。”
在天凉极度努力下,终于让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冷静了下来,最近很听她话的花小少爷,也是经过她三五言劝才终于停止了对叫靳乐男人的攻击,在她的询问之下,总算弄懂了来龙去脉,而这来龙去脉,自然也与花音的血蛊有关。
这故事很狗血,却也很悲情,典型的武林名家子弟与春楼女子不能结合,因爱生恨的故事,花音的母亲是名震四方的绝色美女,江湖名妓,卖艺不卖身之下,认识了武林世家的好男人靳风,两人一见如故,天文地理,音律功法无一不谈,终于暗生情愫,偷偷结合。
因为花魁太过有名气,江湖人中男子无一不晓,名门正派的靳家,自然不愿唯一的独子与其有交集,况且那时,靳风已明媒正娶了一妻,并为他产下了一子,夫妻向来恩爱,在江湖中名声极好,被人称羡,形容为神仙眷侣侠客夫妻。所以对于性格刚烈如火的靳风原配夫人来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丈夫与名声狼藉的女子有染,因妒心而起,隐下花魁有身孕,做了不少过分之事,又造出花魁与男子通奸的假象,令靳风与其误会更深,将花魁赶出了府去。
花魁被赶出靳府,昔日名妓遭人唾弃,往日生活一落千丈,她为复仇,含恨生子,恨到极致时,性子已有些扭曲,甚至不惜以手段挑拨江湖斗争,令靳家灭门,在病重弥危时,竟做下了牺牲自己,要求南诏蛊商作蛊,埋在了自己方才六岁的孩子身上……若说原因,便是因为,一切与靳家有关系的东西,她都恨,甚至不在乎,这幼小的孩童,是她唯一的骨肉血脉。
当靳乐平声叙述说这一切时,花音脸色如土一般难看。
“你知道什么!”他瞪着靳乐,声带恨意,“你根本不知道母亲过的有多苦,你也不知道母亲被靳家赶离后也被你那心狠的女人废了武气,手无寸铁的带我生活,期间为了讨银两,不知被人****多少次,母亲一直在保护我,母亲说只要毁了靳家,我们就会过上新的生活,这是你们靳家,欠我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