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也只好任由他抱着,像搂着个孩子一样,低低言道,“你和花蛟经历的事我大都已知道,你是如何被南仲卫抓来的,可还记得南仲昌关押你的地方?”
“我与花蛟并未放在一处关押,南仲昌严刑拷打,逼问我那人逃到了哪里,又向我逼问兽宠和古幽州境的事……我不知那人是谁,更不知兽宠和古幽是怎么回事,可我知道,若直言答不知,那便会被这些南诏恶人了解性命,所以,我装作拒而不答,告诉南仲昌带我去见花蛟便告知他们秘密……可在去的路上被劫,我便被带到了这里……”花音声音微弱,叙述起来却分毫不乱,“到这里,问的,是同样的问题,只是换了一批人,继续严刑逼供,这里的花样很多,刑具也是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他们还放了不少的蛇来撕咬开我的肉来放血养蛊,可我知道要忍,一直忍着,忍着直到……”
直到,见到她。
遍体鳞伤,一身疲惫,命悬一线时,终于见到她了,当她对他做出那锁骨处示意动作时,当她将他堵在墙角,俯视着他,用陌生的脸面释放出那最令人心安熟悉的微笑时,他很想哭,他已经十八,早已是可以娶妻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可是,在看到她时,他险然落泪。
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庆幸,还好……他没死……
天凉听着他的话,愧疚在面上染了一层有一层,最后,变成了浓郁难散的悔然与凝重,因为她能力不足,险些害了花音的命,这是她,身为保护者的一大失败。
“花音,对不起,我……”
她开口正要自责,只见花音没听到似的,猛然松开她,退后紧张问,“你的手……该死,我忘了你的手有伤!”
天凉一怔,看着自己垂着不动的右臂,自觉还真忘了被南仲卫撇错位的手。
“你别动,我给你接骨”,花音神色紧张,连忙起身到她右方,扣住她的肩与小臂位置,安嘱道,“可能会疼,你忍着!”
天凉暗叹,这少年,待她真好。
区区接骨,她怎会忍不了。而此时最应该喊疼的人,应该是他不是么。
“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瞪我,省点儿瞪我的力气,待会儿好跑路!”天凉活动臂膀,朝他轻言下命令。
花音靠着墙壁,弱声发问:“能逃出去么?”
天凉朝他扬唇一笑,“你觉得呢?”
他愣了下,摇头,“我不知……”
天凉脸色微沉,心中郁闷,看来这次创伤过大,这小子现在已经不相信她了!
开口欲言,竟看到花音那满是伤痕的面突然欺了过来。
她退后,他欺前,望着她的唇,俯身慢慢印了上去……
少年的吻,只是四唇相贴,带着试探,带着浅尝辄止,带着一份单纯的悸动。
“这样,我就信了。”他贴着她的唇,低低言语。
天凉大惊,抬手就要推他,花音预料到似的,抓住她的手,抬头一脸不甘的控诉,“我受那么多伤,快疼死了,就想亲亲你而已,你还推我!”
瞧这花少爷多可怜,多委屈,多哀怨。
天凉看到他那一身伤,只好拧起了眉,闭上了眼,一副就义赴死的模样,“好好,我忍着,不推。”
花音噗嗤一笑,面带调皮,“谁要亲你这冷血女人两次,本少爷已经亲烦了。”
“你这……”
天凉睁眼要斥,却看到靠在墙壁上的少爷,完全被笼在头顶铁窗投下的柔光之下,那伤痕累累的面容上,瞳眸纯净满足,清澈如水。
心口一软,到嘴的话,全部自动消失了。
这孩子,现在太治愈系了,她不舍得威胁,不舍得斥阿!
天凉只好恨恨的闭嘴,无耐的默了。
罢了……外面有条毒蛇守着,她这里,也还有场戏要演!
半柱香时间整,坐在地牢上方门前椅上假寐的南仲卫,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狭戾的眸,不耐吩咐了句,“时辰到了,下去带人。”
话不落,已听到下方传来拾阶而上的脚步声,侍卫们转头,便看到妖媚的女人衣衫半散发丝凌乱的扣着袖带走了过来,脸上仍有霞色红润,走路款款摆袖,完全就是一副刚经历过情事的媚人之态。
侍卫们望着传闻中媚术了得的艳月这幅形象走出来,纷纷咽了口水,喉中干涩,好一个撩心的妙人儿啊!
“眼珠子,都不想要了?”
南仲卫不抬头,不抬眼,语句森冷肆溢,“我用过的东西,你们也敢瞧?”
侍卫们纷纷噤声,噤眸,没一个人敢多溜一下眼珠子再去看那满身风情的女人。
“得来了”,天凉含笑前行,立定南仲卫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世子,奴家顺利完全了任务,你要奖我什么?”
南仲卫扫了一眼她手中东西,慢悠悠问:“几分真?”
“这个……”天凉将图纸递了上去,“奴家怎会知晓,要交给世子判断了呀!”
南仲卫接过那图纸,展开来看,见那图纸上的笔印带着些许纸墨晕染的痕迹和墨香,便知那果然是刚才着急之下画出来的,并非提前伪造之物,至少能祛三分为假的可能。
这是南诏地段,故他大致扫一眼,便知是何处,于是便向几个侍卫吩咐,“速去探探。”
侍卫急言而令,跨上马朝南仲卫反命的方向奔驰而去。
“想要什么?”南仲卫慵懒倚靠在椅上,摆弄起手上的玉扳指。
天凉很谨慎,并不答,模棱两可的笑答:“世子赏什么,我就要什么。”
南仲卫挑眉低嗤,“作为一条忠实的狗,你很合格。”
天凉没有生气的表情,只轻轻一叹,哀怨而言,“奴家只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世子做什么这么说我,当年也是您要我去伺候南仲昌我才……”
听她直呼南仲昌名讳,南仲卫难得满意而自负一笑,“艳月,你上前来,本世子,问你几个问题。”
天凉走过去,心中猜测着南仲卫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什么都不会顾及,不管你是他的仇人恩人情人怨人,只要你是一个靠近他的人,那么你就要随时随刻的保持着警惕,担忧着会被他一时兴起杀死于脚下。
阮美人爱杀人没错,但不会无辜杀人,即使他杀人的理由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可那对他来说,是他所坚持的底线。
而南仲卫,那便是真正的随心肆意,视生命为蝼蚁,视感情为粪土,一心只专注于他那变态的爱宠身上,在他心里,人不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