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扶老人起榻,老者迫切的下了榻,走向望着那孑然而立的身姿,语气更加急促,“你既愿回来……可记得……”
欣长身影不动,颔首俯视沧桑老人,“地气阴凉,皇上,还是上榻歇身为好。”
“你可曾记得答应过朕……”
“我记得,父亲。”
他的声音,永远如拂风的柳,三月的风。
淡如云烟,不留痕迹。
“布局,已经开始。”
天凉不知此人是真醉还是试探假装,故在开始也演足了戏,又躲又闪的终于引他宽了衣,扶上了榻。
阮美人不知燃了什么香在殿里,令南仲昌昏昏欲睡,躺下就如同僵尸般,不再动作了。
她想起阮美人临前递了一本书给他,要她令南仲昌睡着后念给他听,便急忙拿出他留下的书册,走到床榻旁,打开来,开始准备用自己方才恢复的粗噶声音去念。
不料……
一打开那书册,就把天凉给看惊了。
这竟然是一本春宫书。
这竟然是一本画风大胆,囊括各种SM重口味行为,且言语描述放荡的春宫书。
这竟然还是一本男男纠缠,专为龙阳之癖断袖提供的春宫书。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阮先生的。
她咳了一声,打开书册,看到那个著作者小爷两个字,没猜测就知道了是谁,当她为南仲昌念下一整本时,终于忍不住将书摔开,气愤的将睡死的南仲昌当做沙包揍了一顿。
简少堂这极尽所能的色胚,亏她还给丫靠近天暖的机会,这不分明是在表示自己在送羊入虎口禽兽不如的事么!
艰巨的念完一整本后,已是天泛亮。
她藏好书刚打了个哈欠,便见床上南仲昌沉吟一声,醒了。
“心肝儿”,他一醒就发骚,倪着天凉满面春风,“昨晚的新招数,本殿喜欢的紧呢。”
天凉汗……
他下榻,看到自己被天凉揍出的一身伤,暧昧一笑,“调皮,下次可不准了。”
天凉凌乱着,却仍然保持着那一身慵懒妩媚姿态,直至把他送走了,才复躺上榻,安心歇了一会儿。
她平时睡眠不会睡的太沉,这一觉,竟整整睡了多个时辰。
天凉还没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两个字,有异!
她不动声色打开眸,迅速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被移到了暗处,这似是囚房地牢,挂着不同的刑具,侧旁燃着火炉与铁钳,而不远的隔壁处,放佛便有鞭笞声传来——“艳月”,一声由头顶响起,天凉朝上一看,对上的便是灯笼大的蛇眼!
嘶一声,猩红的蛇信,与她的脸只离半寸距离时,那条蛇被主人扯了回去,收在腰间,任由它在身上盘旋……
是南仲卫。
天凉坐起身,拍了拍身上草屑,看了他一眼,侧头不说话。
“抓着了”,南仲卫朝她低低一笑,面有神秘,“可被本世子给抓到手了!”
抓着?他是在暗喻什么?
难不成抓住了阮美人?不,这不太可能,还是……在意喻识破了她的身份?
她绷紧神经,暗自握起了袖中的手,脸上,却极其放松。
“本世子费劲才抓回的东西,你要表现的更加在乎一些,知道么?”
南仲卫摸了摸腰间金丝蛇的头颅,轻言一声,低道,“跟我过来。”
天凉下榻,跟着南仲卫向前走,穿过那矮门,到达了另一囚室。
当她看到囚室里挂着的血人时,顿时瞳孔一紧,心头加快,嘴唇微微抖了起来……
花音。
这是花音么?
身上原本衣裳的颜色早已分辨不清,被一层又一层的污血染遍,臂上,脖颈上,脸上……凡是露出的肌肤,全都有伤痕。
鞭笞的,棍打的,刀伤木夹,纵横交错的伤疤爬满肌肤,有的地方,甚至因皮开血绽而露出了翻开的皮肤肌理……
那些铁板在他身上烫下一块块印痕,那些本就负伤的地方,却因被烫破,更加血流如注。
南仲卫转过头,望着身边好似不感兴趣的艳月,勾起唇角道:“这是南仲昌抓来的人,目的是为引来琅邪宫那只漏网之鱼,问出兽宠的秘密,哼,他费劲心思去拷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实是愚蠢之极。”
天凉忍住不将自己的目光过于在花音身上流连,只是转过头望南仲卫,用眼神带出了几分不耐,表示管我什么事,做什么特意把我弄过来?
“艳月,可惜你生就了一副狐媚的脸,却没有做祸国殃民狐狸精的本质”,南仲卫挥手,便有几个南诏侍卫将花音放了下来,“你或许再聪明一点儿,本世子会更喜欢你。”
天凉侧首,仍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可心中,早已猜出南仲卫,是要她做什么!
在一个男人濒临绝境的时候,温软玉香,可是比严刑拷打更有作用。
“去吧”,南仲卫扫了一眼天凉,“竭尽你所能,好好伺候着,过会儿我吩咐人送你回去,今晚父皇等着看你献舞呢。”
说罢,漠漠然吩咐所有侍卫到囚室外等后,留下一样东西,便走了。
这样东西,便是方才缠在他腰间的金丝蛇。
这并不是那条曾经与她战斗的金丝蛇宠,而似是金丝母蛇产下的幼蛇,无论在身形还是外貌上,都有着一定的差别。
那蛇就待在牢房门口,直立着,眨着灯笼血泡眼,吐着蛇信监视着天凉与那位囚犯。
若南仲卫留它监视,那它必定有与南仲卫通信的某种方法,若然,南仲卫不会如此放心的离开。
天凉看了那蛇一眼,不做声,走到花音面前,做出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拿起钥匙,踮起脚尖,解了他身上镣铐,没有扶他,任由他从架高的横梁上,摔了下来。
天凉低头一看,心中狠狠一揪,险些伸手去扶他……
这地上,有一处凹下的圆坑,方才她未仔细看,以为是平路,现在他落下,击出声响,她才发现,原来……那足以踏入半只脚踝的地坑,是被由上滴落的血液填平,才致看不出形状。
花音已是重伤,加之留了这么血,所以,即使在浑身伤口重重跌下的情况,也已被痛麻木的睁不开眼了。
天凉上前,巧妙的做出看似粗鲁,实质却极轻的动作,托起了花音,将他抱到了一处干净草地上,放了下来。
她一带花音离开,只见那守门之蛇,如同脱了弓的箭,嗖一声直直窜过来,一头扎进血坑里,张开獠牙,大口而贪婪的饮着,金色的脑袋上沾满了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