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是诧异,是不解,还是……对这凤傲天对她这个令人惊奇的细腻心思,而兴起的感动……
这样的男人,也有这样的另一面,他明是可以那样邪肆而张扬的强吻一个人,也会那样霸道而不讲理的执着说,我要你。
可他竟也会,如此体贴圆润的去默默为一个女人去做一些细微之事。
这是凤傲天,她总觉自己很容易便懂,如今却发现对她来说分明是未知的男人。
“如此,要好生谢谢太子殿下了。”
天凉起身拿起那已完成的公文册汇总,独自到吏署签了文书后,朝门外走着,步伐不似平日沉稳,有些莫名的絮乱。
她出吏署,加快步子想尽快出宫,回落云阁平静这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的愕事,不料一抬头,看到门前,已有轿子在迎了。
迎她的是,是一个小宫女,和一个小太监,天凉记忆力一向不错,这会儿看了一眼,倏的忆起,好似是宁华宫的人。
天凉抚额想到——看来这宁妃也听了自己那风风火火愤怒拒赐婚的消息,要不怎么她前脚步出门,后脚就派人来迎了?
“厉将军,这些时日不见,八皇子可想您了,娘娘听说您还在宫里,特意吩咐我们来接您同八皇子一起用午膳呢。”小宫女和颜悦色。
“这是咱们宁华宫里最舒适的轿子,只有娘娘和皇上坐过”,小内侍殷勤掀轿帘,“将军,请吧。”
轿子都派来了,又如此程度的邀请,她就是再不想去,也不好意思出语拒绝了。
天凉坐上了轿子,不消片刻,便到了宁华宫前。
进宁华宫,天凉走进殿内,只看到宁妃正穿着朴素的衣裳站在门前,朝她温和笑着,见她前来,姿态优雅款步移移来到她面前,笑道:“许久不见,将军这一身官服,果然穿出了那些官员们难及的雅致感来。
天凉笑了笑,谦虚说:“娘娘过奖了。”
心中却道,我这官服还破了个洞呢,能雅致到哪里去!
宁妃没有穿宫装,一身简单的民家灰色对襟上衣和浅色罗裙,头上也不似平日戴着华彩的首饰,只用一根木簪绾着发,细看来,能辨出这是民间少女喜欢绾的发髻,简单易打理,又不影响做活计。
天凉再次心中腹诽,宁妃你这走的什么返璞归真风,见客这幅装扮,难道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么?
宁妃与天凉客套几句后,悄声说:“华明由宫里小太监偷偷带到市集里玩耍去了,今日,你就配本宫说说话吧。”
天凉点头应着,眉头却大抽,咱们有话说么?
她倒是更宁愿配凤华明玩闹,最起码她可以任意威胁那小子离自己远点儿!
天凉看着这忙活的背影,忍不住道:“娘娘……”
“陪本宫用午膳罢”,宁妃回头一笑,“本宫近些日子吃腻了宫里膳食,倒是怀念起幼时这些乡野味道了。”
她都这么说了,天凉能不应么?
天凉迟疑着上前问,“娘娘要臣帮忙么?”
宁妃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回头望她一眼,眸中稍瞬及逝的闪过一丝光芒后,又幻为了笑,“将军真是奇女子,连庖厨也懂得么?”
天凉倒不好意思了,摇头道:“这个……倒也不怎么懂。”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还真没不怎么下厨做饭。
倒不是因为她会夸张的把厨房弄的一塌糊爆炸连连等原因,是因为,她做出来东西好似有致命嫌疑,每次她问弟兄们要不要下厨的时候,一个个混****的陆家人全都个个脸色铁青,纷纷十分虔诚的跑到教堂祷告保命去了……
她体谅下属,所以尽量不碰这些东西。
而这会儿,她虽答应了帮忙,但在巧手能干的宁妃面前,也只有挽袖看着的份儿,连插手都插不上……
“厉姑娘,你去院中将腌制好的香料拿来吧。”
宁妃没有回头的吩咐了一声。
天凉讷应走出去,没看到四处有什么腌制香料的东西,随意招手唤了一个小宫女,要她把香料拿来。
那小宫女一听天凉命令,神色有些紧张,她快步跑到前方亭子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坛子跑了过来,低头小声道:“将、将军……香料。”
“你习惯用左手么?”天凉接了坛子,状似无意问了一句。
小宫女头勾的更低,“是。将军。”
她没有多问,笑了笑,掂了掂那坛子走进了厨房。
却在那宫女转身向一旁走时,陡然扭头,眯眸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多了一份冷冽。
那右手分明……是空的。
天凉回了厨房,递了宁妃香料,环臂靠在门前,站在宁妃背后,望着她一动不动,也不做声。
宁妃不知是否有察觉,却也不点破,只是在灶台前忙活,直到将所有膳食都打点的差不多了,才回身笑道:“厉将军,久等了。”
关了寝殿房门,没有要人伺候,只留了天凉与宁妃两个人。
摆膳上桌。
没有华丽的菜式,倒全是家常小菜,味道吃起来十分可口。
宁妃见天凉将膳用下,又吩咐人上了竹叶青酒酿,为天凉斟了一杯,温婉道:“第一杯,为将军武招夺头筹庆功。”
天凉想起自己昨晚那酒醉糗事,这会儿实在不想饮酒,但碍于宁妃的面子问题,只好饮了一杯。
宁妃斟第二杯,又道:“第二杯,庆厉姑娘为西凤第一位二品大将军。”
天凉无耐,又饮一杯。
“第三杯”,宁妃端起了酒,“本宫陪你喝,至于这酒辞,等喝过了,本宫再告知你。”
天凉不言其他,与宁妃同时端起酒杯,饮下了这第三杯酒。
当酒杯放下之时,宁妃抬起眼睑,望着她低语清冷:“厉姑娘真是谨慎,我亲手做下的膳,要你由头至尾看着,却还是消不下你的戒心,仍被你一道道偷偷试了毒,还有这酒,若不是你试过,又经我如此的劝,恐怕,也不会喝一口的吧?”
天凉望着她,目带凛光,“宁妃既知我防你,为何此时,要将一切点破呢?有些事,可以当做秘密,永远当做秘密,才是最好的做法。”
“秘密……”
宁妃扶着桌,缓缓起身,由上俯视着天凉,“你既这么说,那便是知晓了一切,连你这局外人都能知晓这所谓秘密,本宫……还有什么能力去守这秘密?”
“局外人”,天凉抬起眼,“从娘娘两次派人刺杀我时,我便已不是局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