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的对”,君小宝船桨微停,回头郑重望她一眼,问道,“可我认真想了一想,我只听到玄叔叔一己之言,也没用什么证据能肯定,我是君家人的。”
天凉听懂了他的猜测,一怔,没有言语。
是,那所谓的君家玄气,连凤惜云这样的男人,都可以在因缘巧合中得到,那么谁又能肯定,会有另外不为人知的君家人诞下的孩儿,令这集五行之大成而生的玄武,泛滥开去呢?
这曾被识为君家标识的玄气,也许,早非那么神秘,而那源头的彻底销毁,也使一切没了证据,无可追溯。
她又拿什么肯定,君小宝便是君家人,而非只是因某种缘由,被冠上了君家姓氏呢?
一个孩子,这么幼小的年龄,能够周到而全面考虑到这个层次,理智而冷静的进行分析,这绝是令人敬佩的。这智商,不说是天才,也算是个早熟的神通。
可天凉仍记得自己今日问过的话,圻暄说了,他不识得她。
圻暄记忆超群,若是发生过的事,便不会有遗漏。纵使,很多方面有着令人感到微妙的巧合之处,可圻先生,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厉天凉从前的人生,只与一个男人有过交集,献过身的男人,也只有那一个,那个她如何也不愿向君小宝提起的男人,凤惜云。
天凉深思了片刻,最终向君小宝叹道:“即使寻不到你爹爹,你尽管留在我身边便是。要知道有时候,费心寻了,找到的也许并不是你所期望的结果。”
君小宝愣住。
他很聪明,似乎从这隐喻的话语中,能大约听明白天凉的意思。
“娘亲,玄阶修炼困难,集大成必要经一番艰苦”,他摇头,语气坚定,“我至少,想为娘亲寻得能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安稳守护娘亲你的人。如果真如娘亲所说,那么,我还不如不要那个称作爹的人!”
天凉无耐,“说的倒好像我很无用似的,我需要人保护么?”
君小宝笑:“儿子想保护娘,天经地义。”
天凉没好气打趣,“你小子,才几岁就夸大口!”
君小宝一顿,轻轻说道:“终有一日,包子会成为四玄最强,给娘亲一个安稳。”
一言一句,逐字清晰。
夜风轻拂,吹起了君小宝绑着发髻的丝带,那张稚嫩的容颜上,有着不可言喻的尊贵之气,王者之息,就连那一个眼神,都透着韧如磐石的决心。
天凉心下大动,望着君小宝,怔愣难言。
要做,必然要做到最好。
有对于自己重要的人,那必然要守护。
想要守护,就必须令自己变强。
这是她陆蓝的习惯。
不想,这孩子与生俱来的性子,却是与她,如此相像!
当她厉天凉到达这个世界第一日,想得的便是鸿鹄冲天,夺武招头筹,领雄风军队,叱血战场,过一个肆意张扬,霸道而名扬的人生。
有人天生居安于世,有人天生向往山峦顶端,天凉骨子里流着不容许自己平庸的血液,又因曾去过性命,所以,更不容自己活得太过简单,太过无聊。
她有人生抱负,是在当年进第十监狱挑战时开始,那时她已十六岁。
不想这君小宝,却在这般年幼之时,便有这样的念头,你怎能说,不让人心生震惊与佩服?
“娘,我会不会是第一个被划桨累死的孩子啊?”
君小宝无耐的提示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天凉,无尽哀怨,“你能不能划两下浆啊,照这速度,到黑风寨咱们就能跟他们一起用早膳了!”
这小子,倒是和某人一样,越来越会拐弯抹角的讽刺人了!
瞪他一眼,天凉拿起浆,冷哼一声,快速划动起来,顺朝着地图指向的方向,朝着那险恶的黑风寨,荡水行去。
到了黑风寨入山口前,君小宝和天凉一起将木船藏起后,便潜入葱郁树林后,未由正山门入,选了稍有陡峭的地势,花了一炷香功夫潜入了山。
天凉有易容,故意穿了男装,至时就算被发现,紧急时也能留一手冒充山贼,可君小宝不同,试问偌大的寨子,怎么会有这么小又这么矮的小山贼?还穿着夜行衣,动作可爱度这么高?
关于身高,是个很难突破的问题。
当天凉提及这个问题时,君小宝只是不无在意的笑了一笑,说道:“娘亲不必顾虑我,我准备攀树前行,比娘亲少一半的可能被发现。”
“你以为你猴子么?”天凉白他一眼,“再高的轻功也有动静,你在树上,只会更险。”
君小宝二话不说,跳上树,风吹一动,树叶沙沙的功夫,已由第一棵移到了前方第七棵,他探出头打招呼,“娘亲,你发现我了么?”
好快!
她这么容易就被小家伙鄙视了!
天凉怒,决定不理这性子快赶上圻暄二号的小东西了,顺即躲入草丛中,利用步伐快速前行,同样,悄无声息。
黑风寨把守森严,天凉与君小宝在门前,也是耗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找到突破点潜入寨中,一进寨子里,就被这寨中景象给惊了一下。
这里四面环水,孤峰独立,满山嵯峨黛绿,树木蓊郁荫翳,山头架着望远烽火台,每个入口处与关卡均设有把守人士,就连险峻之地也不例外。前山有一块巨大的空地,搭着不少武器架子,看似是练操场地,而后山头里,简单有序的平房一间挨一间栉比罗列,井然有序,风光大好。
这规整而严谨的构造,哪里像一个山寨,根本就是一个简化的军营!
天凉和君小宝商量过后,决定要君小宝不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山口处守着,候她消息,她此行只进寨探敌虚实,不捉人。
小宝应后,天凉潜了进去,她对军营不了解,但据经验寻找头目居住的地点,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通过一路伪装探来的消息,她得知了那位大当家出寨去了,要后日才能赶回山寨,而二当家正在房中研习兵法,以防今日朝廷来攻。
她寻到那位二当家的房间,隐至后窗方向,以指探开了窗纸,眯着眼朝里看去,听到了屋里有低低吟诗声——想不到这土匪头子竟有如此闲情逸致,大晚上不睡觉还吟诗。
可听了没两句,天凉就听出不对劲了。
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这哪里是兵法,这不是赤果果调情的yin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