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拐弯抹角到这个境界,那也是一个人才。
厉三小姐收了画,放回到了原位,转头盯着镜子里,看着那镜中面如火红朝日的女人,心中只有一个字——乱!
还来不及理清情绪,木门嘎吱一声响,被推开了,走进来了已经沐了浴,打理好换了身干净衣裳的花音。
他满面愤慨,举手振臂向她申诉,“听秋铃说你怀疑我早上偷喝了鱼汤,厉天凉,你这是在毁我荣誉,小爷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偷喝的不是我,另有其人。”
天凉抚额,“你大事不闻不问,这些小事倒是喜欢纠结。”
“我那也二更时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了,明明看到一个身穿浅色衣裳的男人站在厨房里开火熬汤,那衣裳是上好的天蚕料子,跟顾子语身上的衣料像的很……”
天凉愣了一下,一些被自己误会的混沌,忽而明朗了。
顾先生不喜欢吃鱼,这个在天凤阁住的时候就已清楚了,至于顾先生为什么大半夜还过来热汤喝,不用想也能猜到理由了。
有人想喝。
因为那人向她许下了,要喝她亲手做的鱼汤。
天凉长睫低垂,眼眸竟浮出了几分浅浅的润色来,不管有多晚,他终究是对证了自己的承诺的。
花音见天凉不语,又见她低头沉思完全没听他说话的模样,气的吼了一声,“你魂被谁勾走了!”
天凉略抬眼,望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花音下巴险些掉到地上,惊悚的看着她,“你那么快,心里就有了除凤惜云,凤傲天之外的男人了?谁那么不幸?”
天凉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抬手打了他一拳,令道:“过来,给我梳头。”
她讨厌打理长发,何况还是湿了的长发。
“不行”,花音摇起头,坚决拒绝,“男子为你梳头,便是承诺要娶你,我才不要娶你这女魔头。”
天凉怒了他一眼,“你当我是聋的?”
“我当你是男的。”
天凉斜眸,“我可以让你现在就变成哑的。”
“我去给你叫秋铃过来。”
花音以轻功移步,瞬闪离开。
天凉摸了摸还滴着水珠的发尾,叹……
承诺……要娶么?
秋铃过来后,备了热水,伺候天凉洗了个热水澡,又为她擦发,梳理,换衣,这么折腾下来,差不多费了半个时辰。
喝了杯姜茶祛寒,天凉问:“小家伙呢?”
“小少爷去逛市集了。”秋铃如实答,“小少爷这两天要么就在屋中待着睡觉,要么就独自去逛市集,到用膳的时辰就回来,很乖的。”
天凉放下茶杯,问道:“是他几时出去的?”
“这会儿该回了啊!”秋铃回忆着,也觉奇怪,“我还特意告诉小少爷今日小姐你会从般若寺回来,说是要一起用膳的。”
“嗯,你去吩咐备膳吧,我去寻他。”
秋铃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天凉则走到将军府后院墙头,一跃而上,坐在了光滑的瓦片上,抚着下巴沉思,一副悠然自得的等待神情。
这小包子一直躲她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么她就来个守株待兔,看看这小家伙能躲到什么时候!
君包子回的时候,着实把天凉惊了一下。
她看见远远的有马车绕过前门到后院来,蹦下了穿着青色锦缎的君小宝,接着走出来的人,险些让她从墙上跌下去。
凤惜云?
竟是凤惜云!
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竟然同坐一辆马车回了将军府,并且还都穿着青色衣裳,好像亲子装似的。
天凉从墙头跳下,拦住了包子的路,没有理凤惜云,直截了当质问道:“包子,学会忽悠你娘亲我了是不是?”
包子小脸一苦,抓住自己娘亲的衣角,立即泫然欲泣小脸可怜的解释道:“娘亲,包子不是故意的,包子其实很想画丹青的,可是包子见着那副丹青时才两岁,根本没有什么确切印象,已是模糊,再加后来又失了一场火,那副丹青也找不见了踪影,玄叔叔虽凭着印象又画了一幅给包子,可是……”
他娘亲聪明,他也不傻,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明哲保身,才能飙泪卖萌的不惹娘亲生气。
“可是什么?”天凉本打算二话不说就惩罚,但见他小脸诚挚,便环臂继续问了下去,“你只管照那位玄叔叔给你的丹青画下来给我不就行了么?”
小包子深深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副折的四四方方的纸张,递了过去,“画是画了……”
天凉狐疑的接过纸张,打开来看。
一看,气的喷血。
把纸砸在君包子身上,她怒道:“你这什么幼儿园水平!老子三岁时画的涂鸦都比这有美感!这是人吗?是吗?”
画面展开,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只见那画幅上的人,惨不忍睹,脸面不分,身体斜歪,类猿类猴,说是怪兽也恰当。
天凉被气懵了,“你明天给我去私塾,学画去!”
小包子更委屈了,“娘亲,不要怀疑我。”
说着,从怀里拿出另一幅画卷,递到天凉手里,“娘亲看这个,这是我另一幅画。”
那是一幅春花秋月图,画技之精湛,之到位,之逼真,可称名家,这幅画拿到市集去卖,绝不会有人怀疑不是名家出手,必将卖出不菲之价。
天凉无语。
这么说,不是包子画技有问题,是那位玄叔叔的画技太差劲。
“我已经抛却所有绘法去临摹,尽可能与玄叔叔画的一模一样了,可玄叔叔的画太过特殊,包子只能这样了”,小包子闪着灵动的大眼轻声说道,“我一直躲着娘亲,是因为怕娘亲看到丹青生气,所以……”
多么体贴的娃娃。
天凉拾起那张纸,叠好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点头道:“武招完了,我们去东琅山找你的玄叔叔。”
小包子猛点头,“嗯嗯,到时候我们骑花花去。”
母子俩达成共识。
待在小包子袖里的花蛟捧着脸无声哀怨,骑我?竟说骑我?你们竟然完全把我堂堂一条龙当马看?
小包子则在心中为自己鼓掌和拍手,恭贺自己安全过关。
现在都能让他娘亲这么快就消火气了,他这个儿子总算越来越合格了。
天凉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转首看向立在马车旁一直不走的人,竟什么都没说,拉着包子望后门走去。
凤惜云大步走了过来,抬臂一挡,拦住了她的路,“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