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西城区,臣胥之地
白起按张仪所指的方向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片绿野。那是一片存在于机器之城中的僻静之处,它不理会周围的高楼大厦,不理会附近的车水马龙,活像是一股清流般,将这片喧嚣的城市的心脏注入血源。
臣胥之地,即便臣胥的恶名贯彻古今,但是这片由其名而命名的区域却能给人的内心以清新,宁静。在这片五千余亩的土地之上,树木林立,河道交错,小型石山之上的瀑布飞驰而下,倾泻进一滩春池中,漾起层层波澜。
白起徐步走在林间的绿茵小道上,道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色彩斑斓的野花,树木的枝丫上不时飞来一两只嬉闹着的鸟儿,树根出也偶尔从草丛中钻出一只松鼠,翘着毛茸茸的尾巴,眼中满是好奇和警惕地盯着过路的白起。
“这里真是臣胥之地?”白起心中生起疑惑。在他看来,以臣胥之名而命名的地方,那一定是充满了邪恶,充满了堕落的地方。
白起听着耳边悦耳的鸟语和溪流声,每次呼吸都有一股花香的清新充盈着鼻腔直至大脑,一时间,白起也不禁被这环境给浸染住了,于是不自觉的放慢脚步,内心松弛。渐渐的不禁回忆起来过往。
白起第一次听到臣胥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是在离家出走以后了。
记得当时他路过了一个小国家,那里非常落后,城市残破不堪。附近的所有国家都对这个落后的国家抱有十分的敌意,便经年不断的对其进行讨伐。这个国家的国民便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里是臣胥的出生之地。
但是令白起不解的是,那个国家的国民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以之为荣,甚至当地传承着一个举国庆典,那便是为了纪念臣胥的出生而举办的。
其实,那个国家想要摆脱生存窘境问题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说出一句话便足以。
那便是:
这里不是臣胥的出生之地!我们和大家一样,非常厌恶臣胥这个坏人!
但是那里的国民从未这样做过,甚至像纪念鹿尧一样纪念臣胥,至今已经二百余年了。
虽然那个国家很是贫穷,很是落后,但是在白起来看,那里是他流经的最令他舒适的一个国家。那里的国民没有将他的白发视为不祥,反而对白起非常的热情。因此那里也是白起待过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
在那片土地上的各处,都流传着臣胥的传说。与外界不同,那里的故事,多是褒义。他们没有将臣胥视为恶人,而是当做了与鹿尧站在一同位置的。英雄。
那里的人常说,和平这件事情就像是一片瓦,鹿尧是向阳的面,而臣胥便是朝阴的那面,想要筑成和平之顶笼罩世人,那就必须那一面都不能丢。
事实真的如此吗?难道世人皆认可的大恶人臣胥,也会是筑起和平的人物?
当白起深入了解后,便有感啼笑皆非了。
相对于外界一字一句清晰地记载于史书上的事件相比,那个国家口头上的传闻,最终也只是传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不知为何,每当白起看到那些个国民眼中的坚定时,心底总有一根弦被触动,无法做出任何不屑的表情,生不起半点的嘲笑之意。
但是即便如此,究其根本臣胥是个怎样的人,世间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看法。
恶人。
白起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得往回看时,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此时呈现在白起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之上有一座小小的石桥连同着两岸。向河对岸看去,那是一个小木屋。
尽管那个小木屋很不起眼,但是此时的白起似乎眼中只有它,径直地向其走去。
当白起走进时才发现,这个木屋的木门是被锁上了的,但是这把铁锁看上去很是陈旧,很难保证还能再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白起没有犹豫,直接走上前去,伸手推向木门。
“咔——”
这把铁锁上的锁链出乎白起意料的脆弱,只是轻轻一推,它便应声而断。
白起看了一眼掉在了地上的铁锁,随后果断推开了木门。
“吱呀——”
白起感到了木门的轻薄,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只是门枢处的转轴已经磨损严重,随着木门被推开,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起向木屋内看去,只见这里空无一物。
这是一座空房。
高昂的太阳在空中散射出的光线透过林间的叶隙,照射进木屋内。里面是木质的地板,虽然看上去有些腐朽,但却不见灰尘蒙布。
“嘁……什么都没有吗?”白起不满道。
白起不免有些失望,就当白起作势要走进去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咦?里面有什么东西嘛?”
“谁——!”白起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匆忙转身惊道。
“噗……你的表情好好笑哎!”
只见站在白起面前不远处的是一名少女,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洁白的绣花荷叶褶连衣裙,手上戴着半丝网状的白色手套,红色的短发上还戴有一条白色的发带,更为整体衬出洁净之意。
“你谁啊!想吓死人啊!”白起气愤道。
“哎?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少女睁大了眼睛,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没兴趣!”白起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开。
正当白起要踏上那座小石桥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伊芙丽娅!”
白起听到少女的声音顿时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那名一席白色盛装的少女,满面灿烂地笑容向自己呼喊着。
“伊芙丽娅·莫里查德!”
这时,一阵骤起的春风恶作剧似的袭来,吹带着树上飘零而下的落叶和路边纷纷杂杂的野花的花瓣,如同帷幕般将二人包裹。
春泥和花朵的芬芳,以及少女清脆明亮,如同泉溪般叮当作响的声音,皆溶解在这股春风中,淌进白起的思绪深处。
…………
牧城西城区,宋氏造船厂
这里是全泽洲规模最为庞大的一家造船厂,无论是造船技艺还是装备设施,都称得上的顶级,就连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们,也是从各个名牌学校中挑选出来的专业内出类拔萃的人才。
陈求道带领古浮川和古心玥,通途转乘了数个交通工具后,总算到达了陈求道口中的造船厂。
古浮川看着面前一座座无比庞大机器和船坞,一时间不禁有些目不暇接,又听着面前轰隆隆运作着的机器不禁感到振聋发聩般,心中又像是慌了神,突觉与自己一直所幻想的场景出入甚大。
“卿感觉怎么样?”陈求道用胳膊肘碰了碰愣住了的古浮川,突然看见了古浮川身后的那个戴着粉白色棉耳帽的小女孩,她是古浮川的妹妹,名叫像是叫古心玥。
陈求道看到了古心玥脸上的浓浓的忧郁与不安之色,不禁疑惑道:“古兄,令妹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啊。”
古浮川此时眼神也略显犹豫,紧紧地拉住妹妹古心玥的小手,顿挫了好一晌后才开口道:“求道哥……要不然……我们就先走吧……”
因为私下古浮川与陈求道的私校较好,年龄相比之下得出了陈求道比古浮川年长了半岁的结论,二人便默契地一同对彼此改变了称呼。
陈求道听罢,小眼睛中的不解之色更浓,“走?向哪里走?我们还没有走近看啊。”
古浮川低下头,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一颗心忐忑的跳动不已,似乎总有一口气闷在胸口不得而出。
古浮川眼神略显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庞大的工厂。
以往自己所艳羡的事物,此时已清晰地呈现在了自己面前,但是此时……却始终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古浮川原本清晰的内心,此时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雾。
陈求道刚准备再次开口询问,只见古浮川拉着妹妹的手,转身作势离去。
“哎!?”陈求道急忙跟了上去,匆乱地紧跟着古浮川步伐,道:“难道卿不不满意?可是这里已经是全泽洲最大的一个造船厂了。虽然封详国是内陆国,四面皆无临海,但是这里也算是牧河中水域最广阔的一片了。”
古浮川听罢摇头,满是感激道:“不是我不满意,我……”
“这里好像……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古浮川叹着气说道。
“不是卿要找的地方?”陈求道怔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此地无论是国用船商用船还是民用船,无论是大到轮船,还是小到游艇,应有尽有。如果这里都没有卿要找的东西的话,那怕是再也别无它处了。”
古浮川闻言低下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后,古浮川才缓缓说道:“求道哥,这里确实也挺好的……我只是觉得……”
“并不适合我……!”
古浮川身后的古心玥听到哥哥的这句话,心中一紧,更加用力地抓紧了古浮川的手掌。
陈求道闻言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叹气道:“好吧,那吾等今日暂且离去,等卿想清楚了再说。”
“若卿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一名英勇的海上航行者的话,那么一艘好船对卿来说的意义,可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还有一颗英勇无畏的心啊……’
陈求道眼神略显复杂地看着低着头的古浮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