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撒自然看得到白起眼中的一抹深意,只是此时不知该如何理解。
艾尔撒向张仪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张仪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只见他伸出了手臂,将之抬升至眼前。接着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手腕处,突然发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微光,透过玻璃眼镜,直射向张仪的眼睛。
艾尔撒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便顿在了原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虽然在十一人中,艾尔撒平日里和张仪处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但那多半是张仪开口邀请自己帮助他完成一些研究上的琐事,之所以只找自己不找别人的原因,艾尔撒心中也清楚。因为自己的实力,是目前这些人中最强的一个。
艾尔撒思虑平日中张仪的性情,除了对于研究的无尽的热情以外,好像对其他事情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是总而言之,艾尔撒不认为张仪是一个卑鄙阴险的人。
几乎是在瞬息后,由张仪手腕上发射出的红色微光便转变为了绿色。接着光线消失,只见张仪的眼前的那副黑色镜框的眼镜,随之发出一股微弱的银色亮光,左眼的镜片上也随之出现了微弱的银色光丝的画面。
张仪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可以用。”
艾尔撒紧紧地盯着张仪眼前的那副奇怪的眼镜,谨慎道:“这是什么?”
张仪看向一旁的艾尔撒,又看着镜片上回馈给自己的种种信息,莫名地扬了一下嘴角,道:“一种电导高科技产品,虽然还只是第一代,但是已经具有不错的功能了。”
艾尔撒沉声道:“以前从未见过你使用这个东西。”
张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微笑道:“因为我也是今天早上才修好。这还要多亏你这两天的帮助。”
“我的帮助……?”艾尔撒紧皱眉头,回忆着。
自从岩柱殿后,自己确实帮了张仪一些琐事,先前觉得是很奇怪的事情,此时一想才明白过来。
接着张仪用左手的指尖轻触了一下眼镜架,直到一个不断浮动着的蓝色的光点出现在了他眼前后,才试探着沉声道:“麒麟。”
艾尔撒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张仪所做的一切,此时的一切不禁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很长一段时间后,张仪才听到了来自于耳边的细小的一道声音。
“嘀……身份已确认。”
“少主贵安。”
张仪笑了笑,眼中尽是自信。
“麒麟,联系我父亲,让他派人来接我。”
历经了这么多事情后,终于可以回家去了,此时此刻,张仪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嘀……家主拒绝与少主通话。”
“嘀……收到家主留言,是否播放。”
张仪听罢惊道:“什么?!”
艾尔撒奇怪地看着张仪,在他看来,此时的张仪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张仪迅速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后,心中便有了些想法。
“播放。”张仪说道。
接着,他就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声传至耳边。
“仪儿,我已经答应梦黎明让你到他的黎明学院去,为期六年。这期间你不要和家族联系,全心学习。”
这一段留言很短,可是对张仪来说,却饱含了诸多的信息点可查。
张仪皱着眉头,又沉声道:“麒麟,联系附近的张氏阁园。”
“……少主的访问权限已被限制。”
“可恶……”张仪咬紧牙关,“麒麟,将最近的张氏阁园的位置给我。”
就在张仪聚精会神等待着答复之际,耳边传来的一道声音终究令他松了口气。
“距离您当前位置直径两千米……”
张仪看着左眼镜片上显示出的画面,心中有了一些打算。
一旁的艾尔撒见面前的张仪顿时变得如此喜怒无常,心中的警觉不禁更甚。
冗长一段时间后,沉默不语的张仪算是回过了神来,看着对自己满脸警惕的艾尔撒,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刚刚发生了一些状况,现在没事了。”
艾尔撒不确定地道:“你方才是在跟你的眼镜说话?”
张仪推了推眼镜,恢复了平日里的面瘫脸似的面无表情,“是,也不是。我答应过你与你共享研究成果,等条件允许,我可以送你一副。”
艾尔撒冷声道:“不用了。”
…………
“……恨无穷,愁无限,暮雨生寒春满院。曲不尽,歌不完,秋水乱叶叹晚烟。”
“吾欲醉上九天,逢月波清夜自怜,孤舟云海岸……”
这道声音,干净无比,悠长无比,忧愁无比,仿佛真的来自九天之上,乘着云烟而下。
很难想象,这道歌声却是出自一个外表邋遢至极的男人之口。
等徐卿五人走近时,方才清楚的看到墙边那男人的长相。
他虽穿着一身的破衣破裤,头发干枯得也有很长一段时期未曾打理,但是他却长着一张柔美的面孔。长长的柳叶似的眉毛像是在随风飘动,双眼皮的小眼睛,眼角也像是要挂到了天上,高翘的鼻梁下,是一张好似摸了红妆的嘴唇。
徐卿一时间不禁看呆了,听呆了。他的歌声,便像是深山泉眼处汩汩而下的溪流,这清脆的声音,直通向人的思绪深处,瞬地产生共鸣。
丁子真也像是失了神,怔怔地看着面前这男人。
双叶,凯尔,李若薇,皆呆在了原地,似乎在仔细地品味这歌声。
少时之后,男人唱罢最后一个字,这声音又在地下走廊中回荡了数秒钟,终于停落下来。
男人早就发现了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五个孩子,此时唱罢了,才开口微笑道:“小娃娃们,感觉怎么样?”
“……!”五人被男人一问,这才回过神来,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后,便走上前去。
丁子真诚恳道:“您唱的很好听。”
凯尔也回道:“你这曲叫什么名字?”
男人呵呵笑道:“这一曲还没有名字,不如你们来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凯尔摆手道:“算了罢,我们都没有什么学问,最可能有学问的一个,现在还不在这里。”
徐卿四人听罢也表示认同,凯尔说的最可能有学问的一个,便是前去造船厂的陈求道了。
丁子真突然问道:“您是在这里……卖唱?”
徐卿也好奇地看向男人。虽然此处是地下走廊,但是再往前不远便是地下商业街,他为什么不选择去人多的地方,而要在这里?
男人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卖唱?哈哈哈,差不多吧!”
凯尔一旁上下打量着男人,开口道:“喂,你既然唱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戏班子当角儿呢?总比你现在好。”
“戏班子?”男人听罢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更是大笑不止。
徐卿见状不禁道:“那样您就可以有衣服穿,有饭吃,就不用在这里了。”
男人看向徐卿,笑道:“小娃娃,你觉得我脏吗?”
徐卿闻言怔了片刻,又仔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面前这男人。徐卿只见这男人身上的泥泞都已经干结成块,头上的尘土也将黑色的头发蒙了一层灰色,身体上的污渍更是清晰地可以看见。
随后徐卿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很脏。”
男人听罢摇了摇头,平静道:“不,你错了,小娃娃。”
“我错了?”徐卿顿感莫名其妙。
男人又陈述了一遍:“你错了。”
凯尔此时像是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你身上不脏谁身上脏?徐卿可没错!”
男人又看向欲言又止地丁子真,眼神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只见丁子真也点了点头,道:“您身上的确很脏。”
男人又看向双叶和李若薇,那两个女孩也随之点头。
片刻后,男人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五个孩子,忍不住笑了笑。
凯尔微微皱眉道:“喂!这有什么好笑的?”
随后只听得男人一声长叹,摇了摇头,随后收回了胸前的乐器,作势要离去。
凯尔见状及时喊住了男人,道:“喂!等等!”
男人回头道:“怎么了?”
凯尔有些生气,冲着男人道:“你说你怎么了!明明你身上就是很脏,你却说我们错了,连为什么都不说就要走吗?”
只见那男人听罢,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凯尔和其余四人。
“小娃娃们,你们记住。”
“能用水洗掉的,又有什么脏的呢。”
“我衣服很脏,当我将衣服全部脱下后,便不脏。我的头发很脏,当我掉落尽三千烦恼丝后,便不脏。我的身体很脏,当我褪去这一身躯壳后,便不脏。这世间所有脏的东西,反之都不脏。但是有一种脏,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去,褪不尽的。”
话音传来,男人已经走远。
五人的眼睛皆怔怔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耳边回荡着男人的话语,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凯尔迈开腿,奔向男人离开的方向去,大声喊着。
“你叫什么名字——!”
地下走廊回荡着凯尔喊出的话,但是这句话并未得到回应。
“真是个怪人……”
凯尔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悠长的地下走廊,映着黄色的日光灯的光亮,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我衣服很脏,当我将衣服全部脱下后,便不脏。我的头发很脏,当我掉落尽三千烦恼丝后,便不脏。我的身体很脏,当我褪去这一身躯壳后,便不脏。
……
这世间所有脏的东西,反之都不脏。但是有一种脏,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去,褪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