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朗月带着翠翠又回到沁春园,翠翠一副小厮的打扮,一半的长发在头顶盘起,另一半披在肩上。朗月则是小家碧玉的装扮,纤纤细腰配鹅黄色的长裙,外披是一件绣着鹅黄迎春花的广袖衫,眼睛以下用一块半透的丝绸遮住使人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美目忽闪忽闪,不用窥探丝绸下的脸庞也能想象出这绝美的容颜。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用余光瞟向朗月,她自小早已习惯别人注视的目光,就只像一阵触不可及的微风,向前走去。
两人踏进沁春园,老鸨子一身的脂粉气便迎了上来,嘘寒问暖道:“月影姑娘来啦,快里面请,用过早膳了吗……”云云,朗月只柔声道:“妈妈不必操心其他的,告知我们大赛规矩才是最紧要的呢。”“啊,是是是,我多嘴了……”按照老鸨子的话来说,这次花魁大赛中共有有十位姑娘参赛,今晚的比赛会淘汰五位,半月后才会决出胜负。而关于赛制,则是两人一组拿出各自的绝活,胜负由观众的投票多少而定。老鸨子把她们带到休息用的厢房后,边一扭一扭的去张罗其他事了,离大赛开始还有三四个时辰,朗月直接一头栽倒在雕花的木床上,手撑着头道:“容本小姐先睡上一觉!”一旁的翠翠可着急了,道:“小姐您晚上可是要拿出才艺的呀,不准备准备?”“准备什么,桥到船头自然直啦!我就是来凑个热闹又不是真的想当那个花魁。好啦好啦我睡啦!”说罢便合上眼。
朗月一睁眼,忙问翠翠现在是什么时辰,翠翠到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开始了,朗月便拉着翠翠出去打算摸摸情况。大厅里人声沸腾,戏台子下的位子几乎都坐满了人,就连二楼的雅间也座无虚席。朗月左瞄瞄又瞅瞅,来看这花魁大赛的俊俏男子可真不少,毕竟美好的东西总是吸引人嘛,朗月就当饱饱眼福。她的目光扫过二楼的雅间,其中一间与其他不同,挂在顶上的珠帘垂了下来,遮住了房间主人的容貌,她只能隐约看出里面一站一座两个男子。突然一双手撩开了珠帘,一位翩翩公子从里面出来站在栏杆旁打量着喧闹的大厅。他目光一扫,注意到了躲在大厅红柱后面的朗月。眼神的碰撞就如擦出的火花,那男子绝美的脸庞,一双狐狸一般狡黠的双眼,刀削一般的下颚轮廓,好看的唇薄薄的,高挺的鼻梁就像是在宣纸上画出的角度一般完美。一袭华光锦缎的袍子领口微敞,还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袍,看得见里面的白皙的肌肤。长发仅随意的在头顶盘了一个髻,用白玉钗子固定好,其余的头发随着挺拔的背顺流而下。他的目光因朗月而停留,虽然时间不长,但那朗月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目已经映入了他的眼底。
“小姐,小姐?”翠翠张开手指在朗月面前晃了晃。“啊?哦,我走神了。欸,那人怎么了?”翠翠朝朗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旁边的那根红柱上倚着一个人,他一身粉衣,用衣袖掩着嘴,身子在一下一下颤抖。朗月一看不妙,多半是什么恶疾发作,飞奔过去扶住那人。“公子你怎么样?是否喘疾发作了?”朗月问。那公子点点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要溢出泪来。朗月心道自己今日莫不是捅了帅哥窝,随即想到救人要紧,便招呼翠翠一左一右将这公子搀扶回到刚刚的厢房之中。翠翠从桌上倒了一杯清茶递到那公子面前。朗月坐在床沿手抚着他的背脊替他顺着气,又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归心丸连同茶交给他。粉衣公子没有怀疑朗月,抓过药和茶水囫囵吞了下去,张开薄唇轻轻喘着。这归心丸有顺气安神之效,见他渐渐开始好转,朗月刚想开口询问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沁春园的小厮在门口喊道:“月影姑娘,大赛就要开始了您快些准备着!”应了小厮的话,她忙吩咐翠翠照看着粉衣公子,自己开始着手准备。
十位姑娘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又唱又跳,好不热闹,观众席中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呼喝彩,第九位姑娘抱着手中的古琴缓缓退场,朗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步上戏台。她身着一袭纯白色的衣裙,长长的水袖被她藏在手中,路过花盆时还顺手摘了一朵盛开的合欢花插在了发髻上。众人皆屏住呼吸望着这位不以真容示人但使人无端怦然心动的姑娘。朗月在乐师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乐师会意,又叫人抬来了桌案,笔墨纸砚。众人被她的这一堆动作搞的摸不着头脑,这姑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突然,只见朗月拿起毛笔,甩开长长的水袖,仿佛在跳舞一般用毛笔在水袖上画着什么。不,更贴切地说应是朗月把毛笔当成了锋利的剑,众人欣赏着她剑舞一般的舞姿稍稍沉醉,只见她眸光一沉,足尖轻点桌案,轻巧的落到戏台中央,双臂轻抱住头做了一个准备的姿势。这时,乐师们开始奏乐,朗月随着婉转的琴音翩翩而舞,就如站在音符上的精灵一般。舞姿带动微风一次又一次的轻轻掀起脸上的丝绸,明知丝绸下有那张绝色脸庞,那种想见又不能见的感觉着实让人心痒难耐。朗月张开双臂向两边一甩,两边的水袖上都画上了泼墨山水画,再点缀上她头上的鲜红合欢花,简直就像是丹顶鹤张开双翅翱翔天际一般美得让人无法言语。
此时,楼上的雅间里,那美玉一般的公子正单手托着下巴,望着戏台上那舞动的女子出神。一旁的黑衣侍从提醒道:“圣上,不早了,该回宫了,稍后太后的人恐怕就要到正阳殿了。”此处正阳殿是当今圣上起居及办公处。皇帝叶谦抬了抬下巴表示同意。突然楼下噪声大作,有人踢翻了桌子,瓷器茶具碎了一地众人大惊,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喊:“北羌蛮子又来抢姑娘啦!”北羌一族近年都与天盛国有贸易往来,基本北羌所产的宝石都用于交易天盛的茶叶及纺织品等等。因为天盛的贵族酷爱宝石,北羌的宝石被大量的引进,这也就不乏很多的北羌商人在天盛境内。因为北羌的民风彪悍,故时常发生打架斗殴,青楼抢人等等的事件,只是因为这些事情闹大则伤及国家关系切断了贵族们的宝石来路,小则处理纠纷伤精费神官员们都纷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就是给天盛的伤员店家一些可观的赔偿了事而已。原来刚刚有一部分北羌人早已混入了台下的观众堆里,打算趁花魁大赛进行时劫走姑娘。因为以往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官员也基本不追究,以致这些北羌人得寸进尺,更是猖狂。
眼看一个蛮子从长靴中抽出弯刀就朝着台上的昭朗月飞扑而去,朗月大惊,足尖轻点就想运起轻功逃上二楼,可谁知长长的水袖被弯刀钉在了戏台上,她用力扯着袖子,看着渐渐逼近的北羌蛮子,心中焦急,又想起厢房里的翠翠和粉衣公子,更是担心。就在这时,她只觉身子一轻,钉在地上的袖子松了开来,一到白光闪过,只见一缕墨发擦过她的脸颊,嗅见一阵淡淡的香。原来是剑斩断了她的水袖,接着他之间眼前鲜血横飞,随即落入了人一个宽阔的怀抱,栀子花香混合着茉莉的味道充斥的她的大脑,她甚至还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她在抬起头时,已经站在了沁春园外,将他搂在怀中的男子抬起右手,动了动食指,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刃。她一阵惊呼,就要往里冲,叶谦搂住她的纤腰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吵他大吼:“放开老子,我家翠翠和我朋友还在里面!”他垂首看了她一眼道:“我会派人去寻。”突然他只觉脚上吃痛,手一松那纤细高挑的身影就瞬间窜出几米朝里奔去。他运起轻功追上,到没有再阻止,只是一路跟随。昭朗月一脚踹开厢房的门,只见翠翠吓得满头大汗正在厢房里转圈,一旁的粉衣公子因为药效的缘故睡得正沉,昭朗月二话不说拖起床上的粉衣公子,一旁的叶谦望向粉衣公子眼神一沉,随即道:“我来,他沉。”朗月一听便把粉衣公子的胳膊挂在了叶谦的肩头,自己拽起翠翠运起轻功向外飞去。
差不多到了尾声,沁春园的大厅里歪歪扭扭的躺着多具北羌人的尸体,刚刚不知从哪跳出来的那群黑衣暗卫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叶谦拉着昭朗月向隔壁的胡同里走,跟在后面的有那位黑衣侍从和翠翠,他们两人合力架着粉衣公子。“刚刚对不住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说了那样粗鲁的话,让你见笑了。”昭朗月道。“不妨事。”叶谦背对着她答。“那...就在此道别吧,记着我欠你个人情。”昭朗月说着,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吹落了她本就快散开的发髻和面颊上的丝绸。那一刹那,叶谦转身,将这一刻尽收眼底。他的眸子如一潭秋水中飘落了一片红叶般荡起涟漪。昭朗月也无意再隐瞒自己的容貌只道:“阁下能否想办法查到这位公子家住何处?想毕阁下并不是寻常之人吧。”“姑娘亦不是呢。”叶谦回她一句。“那再下就托付他予阁下了。”说罢拽起翠翠运起轻功离开。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沉声道:“送和亲王回府。”“是,圣上。”灰鹰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