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在很多年以后,当我垂垂老矣,有人问我这一生是否有真正爱上过谁,我想我会记起肖蔓菁这个名字。但是我又能很清醒的认识到,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记得肖蔓菁的模样。我和她始终未能身心一体,问题出在我身上。
三年前的我和二十三年前的我没多大分别,我想飞,想玩,爱幻想,希望自由自在,不愿意接受按习惯来过日子。
到绯红上班之后,我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飞快做事,习惯了上厕所要忍说话要被人盯。
和肖蔓菁同居之后,我又习惯了身边总有个女人,习惯了这个女人的身体和呻吟。这种习惯性的生活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头被圈养的公猪,而后来那些习惯了人工取精的公猪们都阳痿了,它们阳痿之后我叔叔就把它们全宰了。
我担心自己也会阳痿,更担心会有个什么人过来把阳痿的我给宰了。我必须为自己的生存负责,所以决定从与肖蔓菁分手开始,打破这种习惯。
我叔叔告诉过我,追女人可以直接了当,但和女人分手则委婉一点比较好。
我叔叔说过,人们对于关系不那么密切的人一般都比较宽容,而对近在咫尺的伴侣则多少有点苛刻。按他的说法,假设我跟一个不太熟的女人说“我想和你上床”,她大不了骂一句流氓或者变态,当场扇我一个耳光的机会相当低。如果换成一个已经同居了的女人,我要是来一句“老子玩厌了你,滚蛋吧”,那么她就算捅我一刀子也不会太让人意外。
按照我的理解,这就好像你被野狗咬了只能自认倒霉大不了再骂上两句娘,而被自己养的狗咬一口你可能会宰了它是一个道理。我觉得肖蔓菁也是这样的人,虽然她在没和我同居前就因为一句话而敲我一凳子。
我对肖蔓菁说:我和她相遇是种注定的缘分,前生的或者来世的,但肯定不是这一辈子的。说这个话的时候,我们刚刚经历过一次习惯性的性‘爱。我侧躺在她身旁,很困,很累。我的右手在她缎子般光滑的皮肤上游走。肖蔓菁说过,她喜欢事后爱抚多过事前调情。我也就在每次做玩爱后都要继续抚摸这份工作,就如同每天下午五点下班之后继续加班一样。
这时候我们已经同居了一年。肖蔓菁不会再像我们第一次上床时候那样,皮肤会因为我的抚摸而起很多细小疙瘩,也不会因为我的注视而声音战栗,当然更加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就开始兴奋。
这时候她还没有告诉我,对于我的抚摸,她已经觉得和自摸没啥区别。这时候她占领了床的大部分,正微闭双眼,随意躺着,对我这句话,她仅仅嗯一声表示听到了。
我只好继续说,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好不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这辈子咱就算了,肖蔓菁的反应是改平躺为侧卧,修长结实的大腿压我肚子上。她说:睡觉,别说话。我意识到这个时机很不恰当,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肖蔓菁很快就睡着了,而我怎么都无法入眠。我挪开她的大腿,坐在床上就着月光打量她。她的乳房饱满,大腿结实,屁股挺翘。即便夜色朦胧,我依然可以用视线勾勒出她身体的动人曲线,似乎这副身体的影像已经烙进脑子里面。
奇怪的是她的面容是那么陌生,如果不是盯着她,我根本无法想象出她面孔模样,就好像不照镜子我便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在这一刹那,我想:好险,差点就活成一个人。
和肖蔓菁分手之后的某一天,我把这天晚上的情形告诉了她。肖蔓菁开始根本不信,后来看我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她突然不说话了,就看着我,本来十分明亮的双眼很快雾起来。我说你不是吧。她虚踢我一脚,说:去你妹。后来肖蔓菁很认真的对我说:幸好你那时候没告诉我。至于我告诉她的话会怎么样,她怎么都不愿意说。
就在我还纠结着怎么提出分手的时候,有一天肖蔓菁提前下班。她没有等我。等晚上八点半下了班,肖蔓菁电话过来。她告诉我,现在宿舍装空调了,没有蚊子。她还说:其实小床睡起来也满舒服。
我回到出租房,发现她已经把东西全都搬走。我们就这样分手的。我想了好几天的托词都没机会说出口。肖蔓菁走后,房间显得大了好多,床也大了好多。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真他妈虚伪。厌烦了直接说就好,不就一个耳光的事情。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