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的情况不同,俄罗斯的经济结构当中外资所占比例很小,但外债却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高居不下。进入新世纪以来,这种局面逐渐发生着变化,外资不断进入,俄罗斯政府也成功地在短短的几年内偿还了所欠的大部分外债,由高负债国成为声誉良好的债权国。
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闭关锁国地单纯依靠自身的力量发展。保持适度的外债(国民生产总值的30%为安全线),可以帮助一国政府渡过难关,集中力量进行产业化建设和改造,好处不言而喻。但过多举债,又会危及该国的经济安全,甚至可能产生金融风暴,对国计民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如何处理外资与外债之间的关系,便成了考量各国政府执政能力的问题,对于国家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令人欣慰的是,虽然历经磨难,但在普京的领导下,俄罗斯经济已经走出困境,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
一、吸引外资——输他国的血液
(一)想说爱“俄”不容易
在1992年实施“休克疗法”之后,俄国内投资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为了吸引外资,俄罗斯政府陆续对外国投资者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条件和保障措施。其中,包括对企业活动必需的物资和成套设备的进口免税;对不少于1000万美元的生产性合资企业的利润实行税收优惠等。相应的法令包括《产品分配法》、《有关向对外经济活动中的各方提供优惠的若干问题的法令》、《关于建立总额为2亿美元的外国投资保险基金的总统令》等。但是,这些优惠条件和法律大多数要么因为会加重财政负担而没能实行,要么受到国内企业集团的部门利益的压力而无法实施。因此,俄罗斯经济中的外资投入数额并不大,外国对俄投资的绝对额也一直非常少。
截至2002年9月底,俄罗斯吸引外资的累计金额仅为500亿美元。其中,投向俄工业部门的外资金额为155.72亿美元,投向贸易和餐饮业的外资金额为119.48亿美元。俄罗斯吸引的外资中,直接投资额为193.88亿美元,占48.7%;需要偿还的投资(如国际金融机构的贷款和商业贷款等)金额为190.28亿美元,占47.8%;间接投资额为13.86亿美元,占3.5%。这些有限的资金远远满足不了俄经济发展的战略需要。
在直接投资绝对量和相对量均下降的情况下,外资的投向也很集中。面对恶劣的投资环境,外国投资者所关心的是投资规模小、资本周转快,以及有国家政策支持和国际金融机构支持的原料出口部门,而对于传统部门的技术改造和进出口替代领域各部门的投资兴趣不大。事实上,外资本身也是由于在俄罗斯具有技术水平高而又廉价的劳动力,销售市场和原料基础丰富,缺少来自于俄国内企业的激烈竞争而被吸引来的。
具体来说,外国投资者最感兴趣的是像燃料动力综合体、森林工业、再加工工业、食品业、建筑业、建材业、具有高技术的转型企业和卫生保健业等部门。据初步统计资料,转型企业数占计划私有化大型国有企业总数的12%~15%,它们中的绩优企业对西方投资者,尤其是美国投资者最具吸引力。
在任何时候,如果这些企业被认为在经济上是合算的,外国就会直接投资于这些现成的企业,对其进行改造,并使之现代化。此外,通过私有化证券进行的股份化改造,可以使外国投资者在具备俄联邦财政部有关文件的条件下,借助于私有化证券赎买部分国有权。不过,俄罗斯政府对于外国企业购买其企业产权有着比较严格的规定,如不得超过该企业产权的50%,以及禁止外国大型国有企业购买其产权,等等,2003年初,中国石油总公司在购买俄罗斯的斯拉夫石油公司股权的竞拍中因此而遭受挫折。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与对产业经济的投资相对应,在不到1%的长期证券投资中,外国证券投资者的投资对象也集中在能源、石油开采与加工、电信等工业部门中私有化企业的股票上,而对交通、机器制造和化工等工业部门的股票的兴趣不大。此外,ADR/GDR等用于购买私有化企业的股票的凭证也是外国投资者所追逐的对象。可见,同西方国家的经济合作没有使俄罗斯获得它所需要的足够的资金、技术和设备。
截止2005年9月主要外资来源国在俄累计投资金额单位:百万美元
累计额其中参考
总计
占总额(%)
直接
投资
证券
投资
其他类
投资
2005年
1-9月流入
全部投资96474100.04333018885125626829
来自主要外资来源国8499788.13737616324598921976
其中:
塞浦路斯1757618.21268288840063255
卢森堡1610116.73991157013630
荷兰1558616.1120853134704055
英国964210.0180214476965003
德国93219.725871567191388
美国71577.4436140223941167
法国34833.64240.03059540
瑞士21792.310158610781546
(英属)维尔京群岛21512.2138263706833
巴哈马群岛18011.963921160559
从上表可看出,俄罗斯所吸收的外资大都来自塞浦路斯、卢森堡、荷兰之类的小国。问题在于,这些国家的资金真的这么充足吗?它们为什么如此看好俄罗斯呢?发生这种有趣现象的原因在于,这些国家和地区由于经济政策宽松而被许多俄罗斯商人视为“逃税天堂”。他们往往在从俄转移大量窃取的国有资产后,通过设在塞浦路斯等地的公司将“黑钱”洗“白”,再以这些外国公司的名义重新回到俄国内进行投资。因此,这种投资形式实质上是俄罗斯外逃资金的部分回流。
除此之外,英国、德国和美国是俄罗斯的最大投资国,其投资比重占外国对俄投资总额的30%左右。在投资的分布上,德国出于感激俄罗斯为东西德统一给予的巨大帮助,在苏联解体之初和1998年金融危机的危难时刻,向俄提供了巨额政府贷款。另外,德国还购买了俄政府发行的大量中长期欧洲债券,充当着俄最大债权人的角色。美国投资的重点主要是石油和天然气开采工业。在投资的地域分布上,除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外,一些具有庞大的工业潜力的地区,如鞑靼斯坦、下诺夫哥罗德、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叶卡捷林娜堡等曾经是苏联最重要的汽车、造船、冶金、电子等工业基地,也都出现了俄美合资企业。此外,大量的投资基金也为美国投资者与俄罗斯不同规模的企业合作提供了资金支持。
上表所列举的数据中对各国投资情况的统计只截至2005年9月,最近两年,随着俄国内经济环境的改善和萨哈林-2等大型石油项目的开展,英、日等国对俄投资也大幅增加。如英国2003年投巨资与俄罗斯TNK公司创办合资公司,使其跃升为对俄第一大投资国;美国已宣布在5年内对俄投资将增加130亿美元;日本的各大企业在俄投资也已激增至80亿美元,因此,在投资绝对数量都不是很多的情况下,各国在投资排行榜上的变化是很大的。
但与俄罗斯经济发展的现实需要相比,外国对俄的投资能力与实际投资状况之间存在着严重的比例失调。根据专家估计,俄罗斯市场的投资额每年应不少于500亿美元,而其中的外国投资平均仅为15亿~20亿美元。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多:
首先,俄罗斯国内有关法律规范的基础薄弱,西方投资者需要的是向其提供有关税收、利润汇回、参加私有化活动方面的优惠的简单易懂的、统一的法律;同时,俄国也缺少能够吸引外资并向其提供保障的有前景的经济结构;俄罗斯实业界的水平低下等等都对吸引外资起到了负面的影响。
其次,投资水平低也是多年来制约俄罗斯经济增长的老问题,多年投资不足导致整个社会固定资产严重老化,工业设备老化率高达65%左右。有专家认为,俄罗斯并非无钱可投。前几年,俄罗斯的资金外流数额每年都超过200亿美元,估计2006年的外流资金也有100多亿美元。此外,俄居民手中持有资金高达400亿~500亿美元,比银行掌握的270亿美元居民存款高出一倍。上述资金之所以不能顺利转化为投资,原因主要在于两方面:(1)俄宏观经济不稳定,投资环境恶劣,每年的通货膨胀率高达两位数;(2)企业运作效率低、缺乏市场信誉,以及政府政策和社会治安等方面的问题导致投资回报低,打击了国民的投资积极性,也令外国资本裹足不前。
第三,影响俄投资增长的另一重要原因是其资本市场不发达。目前,俄罗斯的直接投资中只有12%来自资本市场,这与世界上主要发达国家的企业投资大部分来自资本市场的情况截然不同。俄罗斯指望在短期内通过资本市场提高投资显然不现实。
第四,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俄罗斯自身对于外国直接投资防范过当。由于在对外经济联系中过于强调“经济独立”和“避免依赖”,俄罗斯政府在恢复本国经济的努力中更愿意举借外债,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为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建立完善的法律体系和社会环境上。虽然俄罗斯的有关官方文件反复提到欢迎国外直接投资,但俄政府实际却没有为此创造良好的法律条件、金融条件和基础设施条件。在199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的5年多时间内,俄罗斯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总额不足100亿美元,在很大程度上是政府对外国资本直接进入俄罗斯生产领域防范过当的政策造成的。
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俄罗斯仍是国际公认的高投资风险国家。按照2005年国际贸易风险指标排列,俄罗斯在75个国家中居第57位。这种状况不仅阻碍了外国投资者,而且阻碍了国内投资者进入俄国的投资和资本市场。
(二)筑巢引凤——改善投资环境
普京就任总统以来,将改善投资环境和吸引国外投资视做发展俄国民经济的一项重要举措:(1)为了更有效地吸引外资,俄政府已开始对优先吸引外国投资的产业领域制定鼓励政策,并确定了这些生产领域的清单,如石油、天然气、煤炭、木材加工、交通和通讯设施、食品加工、木材、纺织等行业。在执行过程中,由经济部对所属的投资项目进行评选,并向所选项目颁发投资项目证书,国家给予20%~50%的项目资金支持。(2)将吸引外资的地区由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发达的欧洲地区扩展到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3)为加大外资的力度,俄还宣布将陆续建立12个自由经济区,俄政府对自由经济区提供一系列优惠政策。(4)根据俄私有化的有关法律规定,鼓励外国投资者参与俄私有化,经有关部门批准后,可用卢布资金进行私有化投资,等等。
俄政府为外资企业提供的优惠措施也非常多,主要有:
第一,减免进口关税和增值税:(1)外国投资者作为法定投入而进口的技术设备及零配件等属于生产性固定资产的物资,免征进口关税;(2)外资企业外国员工因其个人所需而运进俄境内的财产,免征进口关税;(3)外国投资者如在俄生产领域投资,其项目总金额在1亿美元以上,且其中外国投资者不低于1000万美元的,允许外商把自产同类商品运入俄境内销售,并在5年内享受减半征收进口关税的优惠。
第二,减免利润税。如外商在俄生产领域投资,外方投资占项目总投资的30%以上、投资额不低于1000万美元的,前两年免交利润税,第三年交40%的利润税,第四年交纳50%的利润税。此项优惠只适用于俄政府鼓励外商投资的优先发展领域的项目。外资企业如参加外国政府或国际组织对俄优惠贷款的建设项目,免征利润税和增值税。
第三,产品分配协议可按产品分配条件向外国投资者提供矿产资源的开采和使用,除利润税和资源使用费,其他税率均以国家与投资者之间进行产品分配的方式代替。
近年来,俄政府一直致力于改善投资环境,以吸引国内外投资,并取得了有目共睹的进展。2006年1-9月,俄吸引外国直接投资270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增长43.6%。目前,俄罗斯的累计外商投资总额已达1120亿美元。各项数据表明,俄罗斯已由一个负债累累的债务国成为资本纯输入的国家。
俄政府官员称,俄罗斯为改善本国经济状况,每年需要1000亿~1500亿美元的投资。目前,俄罗斯经济的年投资额约为500亿美元,虽然只相当于1990年投资额的30%~35%,但投资效益比1990年高得多。因此,俄政府认为,目前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与投资的增长速度是相匹配的。
俄罗斯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在向政府提交的一份名为“2002年和2004年前俄社会经济发展预测”的报告中说,即使在经济状况欠佳的情况下,2001-2004年,俄罗斯国内投资每年增长5%~7%。报告认为,投资增长将主要来自居民储蓄。非金融企业利润增加、资本外流量减少,以及外国直接投资增长等诸多因素将刺激居民将银行储蓄用于投资。该报告还预测,今后几年内,外国对俄罗斯的投资也将增加。事实证明,国外投资者对于俄罗斯市场的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不过,尽管俄政府在吸引外资和改善投资环境方面做出了极大努力,并且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存在的问题仍不少。世界银行驻俄代表处日前就俄2006年1-9月的经济状况发表的一份报告中就指出,从表面上看,俄罗斯的经济情况似乎很好,但前景绝非“无忧”。如果投资水平仍然停留在现有水平,即使世界油价继续保持高位,俄罗斯经济的增速也将有所下降,无法达到政府预期的每年5%~10%的增长目标,年投资增幅必须达到17%,俄政府的经济增长预期目标才可能实现。
二、普京的烦恼——外债高筑
(一)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