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医生今天的心情很好。几乎和他打交道的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深刻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平时总是绷着脸自动在周身结三层冰隔离众人的石医生,居然整整温旭地笑了一个上午,霎时间整个科室充满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刚来没多久的实习医生屡屡犯低级错误,一贯喜欢严厉批评,然后冷冰冰勒令他用最短的时间改正并完成工作的石苇杭,今天特别和蔼慈祥地笑着认真一一指正他,并积极主动帮他完成忙碌的工作。把人家小朋友吓得中午饭都没吃,生怕成为自己在这个医院最后的午餐。
外面的天空阴沉地飘了一天雪,石苇杭的内心确实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快下班的时候,给一个因为打篮球而摔成骨折的初中生做完了手术,石苇杭耐心地给他嘱咐了一系列术后饮食等各方面注意事项,惹得那个初中生感激连连。在他走后却哈哈大笑地和同学打成一团,直笑他是罗嗦的唐僧。
回了医生办公室,关上了门,石苇杭把所有的病例都取了出来,打算早早地收拾完就提前下班回去看简姝。
把最后一个病例写完整,石苇杭舒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满意地笑笑,换了衣服拿起钥匙正要出门,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看到来人,石苇杭愣了一下:“百卉?”
江百卉笑着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径直坐到了沙发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石苇杭,“苇杭哥,你这是要下班吗?下班时间还没到哦。”她说完把包包放在了沙发上,双手环臂倚到靠背上,完全没有要走的架势。
石苇杭只好从门口处转身回来,他淡淡嗯了一声,把公文包挂在墙上,拿了纸杯去饮水机前给她接了一杯水,边递给她边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百卉坐直了身体,只笑着望着他,并不接电话他递过来的水,不答反问:“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们之间是那种陌生到非要有事才见面的关系吗?”
石苇杭看了她一眼,转身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江百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着走向他,在杯子落桌的前一秒抢了他手中的水杯,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娇嗔:“我没说不喝啊,你干嘛这么快就收走?以前你对我可没这么没耐心。”
石苇杭心里担心着简姝,恨不能立即脚下生风,直接奔到家里,他看着重新坐回沙发慢悠悠地吹着水的江百卉,恨不能夺了她手里的水杯直接灌她肚子里。刚才怎么没给她倒一杯温水,他后知后觉想到并后悔不已。
如果她是个东西,他绝对会立刻把她直接打包送出去。可是她现在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关系不错的旧识和好朋友。他静默地站到窗前,一言不发,放在裤袋里的手攥了又攥。他这个送客的姿势已经够明显了,可是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石苇杭心中颇为郁闷。
江百卉直了直腰板站了起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短款紧身小棉袄搭配棉质超短裙,傲人的上围显露无遗,下身黑色打**,把本就修长笔直的双腿衬托得更加性感撩人。高挑的身材配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悠然自在地在他的办公室里以参观的名义转了一圈,仿佛法国巴黎时装周上的模特走秀。
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石苇杭,出乎意料地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惊艳的目光。不,他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百卉停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白色的纸杯杯口立即烙上了一个娇艳的红唇印。她走到他身边:“苇杭哥,你怎么不给自己倒一杯水呢?这杯温度正好合适,你也喝点儿吧。”
石苇杭回过头来,神色在撇见杯口的口红印时僵了一下,他蓦地抬起头看向江百卉,正对上她风情万种的笑,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哗的一下散开。他眼神一冷,攥在裤子兜里的手倏地松开,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问道:“你不喝了?”
江百卉心中一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赶忙向他递了过去。
“那好。”石苇杭接过了杯子,径直走到洗手池边,手一样,杯子里面的水就这样被倾数倒了进去。
石苇杭看了一眼她,顺手把杯子捏扁了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内。他把包从墙上取了下来,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冷淡:“百卉,如果你没什么事,还是回去吧。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走了,不能在这陪你聊天了。”
江百卉的脸白了白,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圈有些发红:“你能有什么急事,是要回去陪那个简姝一起吃饭吗?你每天都和她一起吃饭,少一次又能怎么样?我好不容易来找你一趟,你就不能抽出时间和我一起吃顿饭吗?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从来没有一次答应过我。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石苇杭有些犹豫,他提了提肩上的公文包,“抱歉。下次吧,这次真的不行,小姝生病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得回去照顾她。”
江百卉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冷声道:“她一个成年人,生病了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就这么一刻也离不开男人?处处都要绊着你。是不是她在没和你交往前也是这么对她以前那些男人的?”
“百卉!”石苇杭厉声打断她,他的手暗暗地攥成了拳,“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她自始至终只有过我一个,比任何人都要纯洁单纯!我希望这样的话是最后一次听到,再下一次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这么客气了!如果你喜欢这里,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朝门口走去,手刚触上门把手,忽地从背后冲过来一个身影冲入他和门中间。江百卉一把合上了刚打开一条缝的门,后背紧紧地贴在了门上面对着他,她双手向后按着门,坚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石苇杭眸子一冷,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百卉,你这是做什么!”
江百卉牵起一抹讽刺的笑:“苇杭哥,你从小就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想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从你把你的骨髓给我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此生非你不嫁了。我这么多年努力地学习,力争往最完美处包装自己,就是为了今天能够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这些话。”
石苇杭仰头深吸一口气,“百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很爱她,我和你是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江百卉忽然一步蹿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石苇杭愣了一下,一下扯掉挂在他脖子上的女人把她扔到了一边,怒声道:“你这是干什么!百卉,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百卉被他大力地甩开,连退了好几步还是没站稳,脚下一崴,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她尖叫一声,神情痛苦地扶住了自己的脚踝。
石苇杭望着她的脚,眉头蹙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崴住脚了吗?怎么样,还好吗?”
江百卉两行眼泪立即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不知道,好痛!苇杭哥,我不过就是情不自禁亲了你一下而已,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狠?”
石苇杭没吭声,只是伸手轻轻地脱下了她的鞋子。他握住她的脚踝轻轻转动检查了一下,江百卉立马失声尖叫,连声喊痛。石苇杭皱眉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又没有动到骨头,只是崴到了脚而已,你至于这么娇气吗?小时候穿刺抽骨髓的时候也没见你喊这么大声过。”
江百卉无声地低下了头。
石苇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下,忽然掏出了手机,“过来我这里一下。”
没一会儿柳子充就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远远地站在墙边脸色阴沉的石苇杭,和坐在这么沙发上两目发红,明显哭过的漂亮女孩。而光滑的地板上一只高跟鞋突兀地横躺在那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画面太过诡异和富有想象感,他悄悄地走到石苇杭身边,“喂,石驴子,你找我什么事?”
石苇杭指了一下江百卉,“她脚崴了,骨头没事,韧带拉伤和皮外伤,你给她处理一下,顺便把她送回住处。我有事要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提了提公文包,看了一眼江百卉,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柳子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低咒一声,连忙跟着追出来,一把扯过石苇杭往前走,走过了好几间病房,确定她听不到了才停下来松开他,“这眼看就下班了,我也要回去会老婆了!你自己的病号自己看,干嘛扔给我?我不干!坚决不干!”
石苇杭冷静地看着他,薄唇慢慢地吐出四个字,“领、证、结、婚”
“你……靠!”柳子充大骂一声,他狂躁地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几圈,上前一把揪住石苇杭的领子,“**终于知道我的弱点了是吧?要挟一次是个样子就行了。整天拿这个说事,你个大老爷们要脸不要脸啊?”
石苇杭慢慢地抠下了他的手,理了理衣衫,“一个星期的全家桶我收回,这个条件可以吗?”
说完推开了显然被喜悦砸昏了头脑的人,快步往电梯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