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三月庚辰,洮州羌刺杀刺史孔长秀。
当再次回到院子的时候,一切已然归于寂静,孔夫人看到他们,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以后你就是孔家唯一的希望了。”她对孔照道。
沈延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于大唐来说仅仅是一个可能性,孔长秀失血过多,虽然如今天气还凉,降低了伤口感染的几率,但是毕竟他伤的太重了,此时他的拳头松了又紧,孔夫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你尽力了,许郎中是洮州最好的郎中了。”
“我会尽力完成长秀的遗愿。”他听见自己声音颤抖。
……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孔照道:“事到如今,没什么更不好的消息了。”
“好消息是周围的暴乱都及时平息了,坏消息是我们损伤也很大。”长孙无忌看着这两个年龄加起来也没自己大的小屁孩,道。
孔照道:“父亲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的。”
长孙无忌道:“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恐怕要秘而不发了。”
孔照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难道!”
长孙无忌解释道:“震慑于党项羌和吐谷浑,战事吃紧,恐怕胜负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沈延道:“孔刺史会愿意看到大唐胜利的,”他沉吟了一下,接道,“还有一事我当向您禀告清楚,我把细封元正放走了。”
“不!我父亲不能不下葬啊!”
长孙无忌道:“下葬自然是要下葬的,只是要秘而不发,懂吗?”
为人子,孔照终究是懂父亲的心思的,恹恹道:“好。”
长孙无忌这才继续刚才的对话,“解释一下。”
沈延简单解释了一下细封元正和细封步赖的消息,道:“细封元正这人很有些心思,要是真的任由他投于党项羌,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麻烦事儿,他和细封步赖是兄弟,我们不如放出消息说……”沈延附耳长孙无忌,低声说了几句。
长孙无忌摇摇头,“不可,细封步赖如今还没有投诚吐谷浑的迹象,我们要是这么做,难免会将细封步赖推到吐谷浑一边去。”
沈延道:“谁能证明这是我们说的?民间消息而已,我们也不能问罪于谁,再者说,细封步赖如今在轨州,就算是他关注西北战事,也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们大可放出消息说细封元正此时投诚吐谷浑是为了对付他,届时他不但不会叛过去,还会竭力帮我们对付细封元正。”
长孙无忌道:“倒是这么个理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不过人手可能不会给你太多,现在到处都是用人的时候。”
沈延道:“你给我一人足矣。”
“一人?”长孙无忌皱眉,“我知道你有想法有谋略,切不可托大。”
“辅机,这件事只有你信我才能办成。”他看了一眼孔照,孔照想要说什么,还是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两人,沈延继续道:“我需要一个能在吐谷浑和党项羌中都能说得上话的,只是一方说的上话也可以。”
“你要知道,我们为了锲入这些暗线,也花了不少人力物力。”长孙无忌没有否认,直接道。
“我知道,如果办不好,那暗线大约就是死路一条,不论是大唐还是敌军,都不会留他性命,可我也是大唐子民,我也不愿意看到敌人的屠刀和我们的百姓丧命。”
长孙无忌道:“我会告诉你一个人,只不过……我会留有余地。”
一番密谈之后,沈延才长吁一口气,才出屋门,孔照立马小跑上来,道:“我也可以帮忙!”
沈延分明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睛,毕竟刚刚丧父,空闲的时候难免胡思乱想而痛苦,沈延点点头,道:“好。”
孔照就迫不及待问道:“你刚才跟长孙伯父说了什么?”
沈延道:“如今战事吃紧,吐谷浑那边更是不甚乐观,细封步赖和细封元正虽然事实上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却是兄弟,细封元正投诚吐谷浑而细封步赖没有投诚,即使其他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恐怕也会防备一二,而要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在后推一把,让他们以为高层进了唐军的奸细,你觉得奸细的下场会如何?”
孔照的眼睛难得一亮,“你是说要放出风来说细封元正是奸细!?”
沈延眨眨眼睛,“正是如此,只是怎么放,却是要花点心思的,如果他刚到了吐谷浑那边就传出来这个消息,那么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
沈延道:“我说服了长孙司空,让他告诉我一个真卧底的身份。”
“啊!?”孔照睁大眼睛,“这都肯告诉你!”
作为李二陛下贴心的枕边人的哥哥,受人尊敬的国舅爷,不少大将一同南征北战的袍泽,长孙无忌想要知道什么总是会知道的,沈延刚磨了不少嘴皮子才知道一个人的身份,不过,这也就够了。
“是啊,不过接下来的行动就要保密了。”
孔照听到这句话反而松了口气,道:“这是应该的,我是白身一个,知道这些也是麻烦事,再者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延道:“不过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闲一段时间了,我明天就和婉儿回一趟谢家村。”
孔照刚要开口,沈延就制止了他,“你父亲刚刚去了,想必你母亲是最需要安慰和倚靠的,你就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