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一听聂璞这话,赶紧拉聂璞的手,想带他离开,边拉边说道:“公子,我只是看着玩。这东西买来做什么?”
聂璞注意到小倩第一次称呼他为公子,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从称呼这样的细节上,就刻意在不怀好意的外人面前维护他的自尊。
大概小倩根本就想不到,她们今天会在这里买这么贵重却华而不实的物品,她压根就不知道聂璞今天出门还带了大额银票。
聂璞轻轻握了下小倩的手示意,小倩立刻安静了下来,事关男人(其实还是男孩)的颜面,她打算听聂璞的。
当然,在小倩心里,也没觉得五千两银子有多了不起,因为她见惯了半山精舍那些不起眼的东西,一旦有识货买家,卖价动辄上千两,一些特别的东西,开价万两甚至十万两以上,个别号称无价之宝的东西,价格完全不可想象。
聂璞等着销售小姐的回应,然而销售小姐却注视着蓝衣青年,根本不搭理聂璞。
这下聂璞感觉真要控制不住升腾的怒火了,提高声音冷冷地问道:“怎么,开店卖东西,认人不认钱?”
销售小姐见聂璞神色不善,却不为所动,瞥了一眼聂璞说道:“这位聂贵公子,就是这里的少掌柜,他没说卖就不卖。”
聂璞点头道:“原来如此。”说罢,用手一指聂贵厉声道:“你,把手链取过来!”
少掌柜聂贵和那个美女销售同时变色,正要发作,然而聂璞此时气势一起,无形的威压一下让这男女二人脸红脖子粗,冷汗透体而出,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站在旁边的白衣青年先前一直在观察聂璞的反应,此时见事态要失控,上前一步开了口。
“呵呵,开店卖东西,一方付钱,一方交货,公平买卖,天经地义,怎么搞得剑拔弩张的。在下李家行走李翔,见过聂璞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拱手为礼。
李家行走!聂黎贝李!
面对两个少男少女,这么公开亮出字号,是何道理?又是何居心?
聂璞与小倩对视一眼,都在想,刚听宫山长谈及四大家,这四大家就冒了出来,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李翔这一上前,挡住了聂璞的威压,让聂贵喘过一口气来,但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李翔转向聂贵道:“这位与你同姓的聂兄弟,虽不是你们聂家的人,却也是身份不凡。聂兄弟和这位姑娘都是半山精舍的人。”
面对彬彬有礼的李翔,聂璞先前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未消退。他收拾起自己的冲动,再次把注意力转向李翔,警惕地问道:“我们见过?”
李翔莫测高深地回答道:“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该见的时候就见了。”话锋一顿,对着聂贵道:“怎么还愣着,聂兄弟不是叫你把手链拿过来吗?”
聂贵显然唯李翔马首是瞻,听了这话,马上跑到柜台边,亲自取出那串手链,恭恭敬敬地递给聂璞。
聂璞只是冷冷地看着聂贵,并不接东西。刚才趾高气扬的少掌柜这下尴尬了,讪讪地拿着东西,左右为难。
李翔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聂贵还是聂璞,接着轻叱道:“怎么的了,聂少掌柜,你不会赔礼道歉啊?”
聂贵委屈地看了一眼李翔,无奈地道:“聂兄……聂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小的向你赔罪了,这东西请你笑纳。”
聂璞依然不动,看着这个前倨后恭的少掌柜,心里想道:这个没见识没胆量的东西,显然被别人当枪使了。
李翔见状,从聂贵手中拿过手链道:“聂兄弟,这样吧,这个手链就当是我买下送你的,敬请笑纳,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聂璞一想,看刚才情形,小倩确实喜欢这个东西,自己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就是送小倩礼物,那就接下吧,人有仇东西可没仇。
想到这,伸手接过手链,硬邦邦地回道:“那行,手链收下了。正如这位李兄所言,公平买卖,天经地义,小倩,请把银票点给这位李兄。”说着话,取出自己出门时带上的一沓银票,交给小倩点付。
小倩依言点付五张计五千两银票,并未直接交付给任何人,而是“啪”地一声拍在了盛放手链的柜台上。
这个聪慧的女孩,小小的促狭让聂璞觉得恰到好处。
少年心性的聂璞,连必要的客套应对也不讲,直接对小倩道:“走吧,东西也买了,还等着别人请客啊。”言毕,带着小倩双双径直离去。
站在聂璞前面的聂贵,在聂璞离开时,感觉到一阵刺痛从足底升起,让自己双腿酸麻,最后终于撑不住,在聂璞二人走进楼梯口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近在咫尺的李翔,清楚地看到了聂璞离开前跺足发力,但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采取行动阻拦。
在李翔看来,观察了解聂璞才是重要的事,至于聂家外围一个银楼老板的二世祖,是否受辱跟自己无关。
走出银楼,小倩一手攥着银票,一手握着手链,亦步亦趋地跟着聂璞,脸上还带着作弄人后的促狭意味。
聂璞呢,在自己人面前潇洒了一把,顺带还把一口恶气吐了出来,游玩的兴致也重新起来了,此时看见小倩的模样,笑了起来。
“小倩,你把手链戴上吧。银票你保管着,用时再向你要就行了。”
聂璞本来想说,这银票本身就应当是二人共有的,但想想还是钱款落实之后再说吧,现在这种抵押借款,说出来怕小倩担心,甚或接受不了。
自从和小倩接触后,虽说还完全谈不上男女之情,但他却越来越有了一种温馨的感觉,好像两人前世就相识,天然就该在一起。
当天,两人兴致甚高,一路游玩到傍晚时分,才开始踏上返程。在小倩的带领下,两人开始超近道穿街过巷地返回。
远离主街灯红酒绿的繁华,月色黯淡,楼台森然,人影憧憧,一边走着,聂璞一边关注着身旁的小倩,有了想进一步了解小倩的心思。
小倩究竟是什么来历呢,她是修炼者吗,为什么自己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修炼的痕迹?
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临难不惧,小倩似乎是见过大场面的。还有就是,自己第一次面对她就油然升起的亲近感,仅仅是相互有好感这么简单吗?
想着心事,再次穿捷径拐进一条小街,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当道而立,旁边站着依旧摇着折扇装13的李翔。
黯淡的月色下,黑衣人头戴斗笠,手握剑柄,一身透体而出的尖锐杀气,让聂璞想到了当初遇到的那个雇佣兵传子钩。
如果不是李翔站在旁边,真要让聂璞二人怀疑这个黑衣人是不是刚从地底冒出的勾魂使者。
黑衣人和李翔动了,开始向聂璞这边迫近。黑衣人的步伐和李翔摇动的折扇有着奇异的共鸣,仿佛在合奏一支无声的旋律。
这旋律传递过来,让聂璞产生一种晕眩无力感。
见到这个场景,小倩也非常害怕,但并未惊慌失措,而是习惯性地一把紧紧抓住了聂璞的手。
聂璞感觉到了小倩手心里传来的温热,提紧的心一下放松了下来,一股因责任而产生的力量油然而生,那种晕眩无力感也消弭无踪。
走到了聂璞面前,黑衣人不动了,由于头戴斗笠遮住上半部面孔,看不清其表情,但身上的杀气却越发浓烈。
李翔停下脚步,依然轻摇着折扇,折扇摇动间继续传递出奇异的韵律。
话语高低起伏应和着折扇摇动的韵律,李翔开口道:“聂兄弟,还有这位小倩姑娘,跟你们介绍下,我旁边这位,是古老世家聂家派出在外的护道者,聂卫兄,听到你们今天在海月轩的表现,非要让我带他来会会你们。”
又是聂家,是天老大出身的聂家吗,冥冥中似乎跟自己挺有缘,聂璞暗忖。
接着那个李翔又转身对黑衣人说道:“聂兄,这两人别看年龄小,身份可不简单,都是半山精舍的人。”
又特别指着聂璞道:“这位跟你同姓的聂兄弟,更不简单,不但身份神秘,更是如此年纪就入了道,很不简单。”
听到这里,聂璞多少有点反应过来了,今天的遭遇看来不是偶然,多半与上一日在金光寺的经历有关。
看样子是惊动了一些人。
聂璞瞳孔收缩,盯着对面二人,心里也诧异,明明自己以前就没听说过四大家,怎么一见这二人,尤其是那个李翔,就如同面对宿命的敌人。
听了李翔的话,即刻反问道:“聂家,不都是四大家吗?有什么事不都可以由李兄解决,有什么场子不都可以由李兄找回吗?”
李翔笑道:“哪里哪里,我怎么可以和聂兄相比。我只是个跑腿的,四处联络,通通风报报信还可以,哪像这位聂兄,肩负守护世家之责,有杀伐专断的权力。”
聂璞冷笑一声道:“怪不得,一个叫什么四大家行走,一个叫什么护道者。”
小倩脆生生地接道:“还不都是一丘之貉!”
面对小倩这样甜美温婉的女孩,没多少人能认真生起气来。李翔只是尴尬地笑,那个被叫作聂卫的黑衣护道者也仅是冷哼一声。
聂璞继续问道:“那么,面也会了,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聂卫“嚓”一声拔出剑来,剑指聂璞道:“亮出你的兵器。”
兵器?聂璞一愣,暗道:自己不久前还是一个乞丐,又没有参军入伍,哪有什么兵器。
聂璞笑了,哂道:“我没有什么兵器。”
一指李翔续道:“和这位李兄一样。”
聂卫斗笠下露出的嘴角现出嘲讽,正待开口,却听到小倩不忿地道:“流氓!”
聂卫被呛住,显露出犹豫和尴尬。显然,这个护道者并不是一个左右逢源、善于和他人尤其是女孩打交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