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力交瘁的婉柔,睡下了。她靠在上下抖动的马车里,睡得不是很安稳。她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仿佛要抖落星辰。靠近一点,可以听到淡淡的呼吸。
她毫无怪罪父亲母亲任何一个人,从小就没有公主架子。但,她对苏景照的恨意已经完完全全揉进骨子里。父亲母亲平时穿的都不是什么锦衣玉帛,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朴素地都比不上老百姓。而苏景照那混蛋叔父,享着清福,还谋权篡位。对待百姓不仁不义,对待兄长不仁不义,连膝下的孩子都管教不好。
婉柔均匀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眉头微皱,眼帘下不禁拧出了一两滴泪水,还夹杂着汗味。
“母亲…”她的梦又开始作祟。
隐隐约约,来到了乡野田间,天空晴朗,田野比天还广阔,一望无垠。她在田间捉蛐蛐,背后突然出现母亲亲切的呼唤,犹如风铃草那般悦耳清脆。她回头一望,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母亲的衣角在秋风中猎猎生风,虽然布料并不好看,但母亲仍然像天仙下凡那样飘逸脱俗。
记忆中,母亲的样貌气质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那种。
但,她追不上母亲的步伐,只留得母亲渐行渐远。婉柔伸出双手让母亲抱抱,可母亲毫无反应。她只好在地上痛哭起来,在辽阔的田野间,迷茫无助。
一睁眼,婉柔仍然在马车上,她扶了扶额,拉开一旁的窗帘子,沉思下来。凌晨破晓时分,行了一夜,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驶去,但她知道,她离故乡越来越远了。
马车外是一片片竹林,竹叶遮了天,莫约两盏茶的时间,太阳光洒照在了竹林上,仿佛一切都披上了金光。婉柔满身都是斑驳的竹叶影子。
“潮生哥哥,这是哪呀?”婉柔迷迷糊糊地问马车外在骑马的年轻男子。她的声音是刚睡醒时的娇***里奶气的。
顾潮生答:“马上到了,这是桃源外围的竹林。”对待婉柔时顾潮生的语气更加亲切了。
眉星目剑,刚正不阿,顾潮生完全传承了顾回川的特点,对待小朋友却是温暖舒适。
婉柔微微颔首,这莫不真是姑母口中说的世外桃源?本以为只是骗她的,没想到真的有。婉柔虽然才这么大点,但跟在苏景德身边,神舟界的地图简直是了如指掌,她不仅知道地图,连神舟古史都草草了解。
但,真的没什么世外桃源呐?她琢磨着,嘟着色如樱桃的小唇,皱着仙意朦胧的眉毛,莫名可爱。
再过了半盏茶时间,阳光浓烈起来,婉柔打开窗子的帘纱,突然错愕。窗外和刚才的风景完全不同,这次果然不是外围的竹林,是桃林了!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粉色,桃树上的桃花挂满枝头,晶莹剔透,小巧可爱,马车引起的风,让桃花在空中飞舞起来。
空气中飘洒着桃花的清香,让人如沐春风。婉柔闭上眼睛细细享受,恍惚间感觉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清清凉凉的,还带着浓烈花香。婉柔展颜一笑,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发现是一片桃花花瓣。花瓣上残留着昨天下雨时的露珠,婉柔触碰柔软的花瓣瞬间,沁人心脾。
“这里的桃花可以酿酒。”马车外面的顾潮生也慢慢品位桃林的景色,闻着清新的空气,都褪去了昨夜连夜骑马的疲劳。
又过了一个时辰,桃树慢慢稀疏,百米远处前似乎是平地。最后,穿过桃林,才见到了一番新天地。
这里真的有两座山,似乎如峡谷一般,两座山中间夹着一条小河,小河旁有流水人家。
没有刚刚桃林遮蔽阳光,一瞬间,婉柔的眼睛有些刺痛。她眨巴眨巴眼睛,再睁开眼就是这一幅景象了,恍若仙境。
水流山黛,远处有亭台楼阁,近处是烟火小庄。青烟绿水,莺燕齐啼,瀑布泠泠,犹如隔世。碧云天,绿叶地,春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马车停在了一处人家的马圈里。婉柔下了马车,见顾潮生在和一个老奶奶交谈。
“那是……”老奶奶笑脸盈盈地看着婉柔。
顾潮生介绍:“天鸿公主苏婉柔,四岁,我结拜的妹妹。”
老奶奶哦了一声,给婉柔和顾潮生拿了两碗水解渴。顾潮生一饮而尽,婉柔小口小口吞下去,水里有桃花的清香。站在婉柔的身前严肃道“婉柔,一会哥哥走了,你要听这位奶奶的话,奶奶带你去山上找一个叫玄影的老仙人,那位仙人就是你以后的师父啦。”
婉柔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顾回川看出来了,抱了抱婉柔,用命令的口吻说:“哥哥以后会来找你,又不是永别,你要听师父的话,懂吗?”
婉柔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顾回川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骑上马,扬长而去。
“婉柔,快进来吧。”屋子门口的老奶奶敲了敲门。婉柔望去,老奶奶个子不太高,有些胖胖的,背很驼,白发盘在脑后,皮肤蜡黄,看起来很慈祥沉静。
“好的。”婉柔跟上去,进了屋子里。
屋子不大,里面简简单单地隔出两个房间,墙壁上有些灰尘,里面放床,柜子,炕,外边放桌子椅子吃饭。婉柔乖巧地坐在一个椅子上环望四周,一切都十分老旧。
婉柔坐的木椅也不怎么结实,动一下就摇摇晃晃的。
老奶奶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拿出一件厚衣裳对她说:“这是你的衣裳,一会儿上山穿这件。”婉柔双手接过,白璧无瑕的手配上粗糙的布料看起来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婉柔也没有拒绝,披上了这件衣裳,好奇问到:“为什么要穿上它呀?”清眸流盼,楚楚动人。
奶奶笑着说:“山上很冷,你要上山就得穿厚实点。”
“山上那老人不怕冷吗?”婉柔问。
“切,人家是老神仙,你说怕不怕冷呀?都活了一千多年了。”奶奶挑逗了一下婉柔。
婉柔点点头,奶奶又说:“喏,这是你的信,方才那小伙子交给我的,让你把它带给山上那老神仙。婉柔啊,奶奶先去给你烧顿饭,吃完饭下午就走哦。”
奶奶表现得很和蔼,婉柔也乖巧地“嗯”了一声,奶奶走前还摸了摸婉柔的头,出了门去对面厨房忙活。
一路舟车劳顿,婉柔在椅子上坐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