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江晨细细地抚摸过碎石墙,迈不过石子小路,品味古老时光的印记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兄弟,下次进了村子,大声喊俺的名字就成。要不然呐,可要俺找的好苦。”道路尽头,一个魁梧汉子大声地冲江晨喊了喊。
江晨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想取出手机看看通讯记录。只是刹那间又回过神来,自己的裤子里面莫说是手机了,连口袋都没有。
‘通讯靠吼,交通靠走,治安靠狗。这下好了,都不知道啥时候还能把自己走丢了不。’江晨心中自嘲道。
随后冲熊大挥了挥手,面带歉意说道:“这不是怕打搅了邻里乡亲的么。”
“打搅个啥,现在农闲,一个个都趴窝里面晒太阳呢。凑热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做事情一个一个懒,一辈子穷鬼的命。”熊大啐了一口,神色有些不满。
“哎呦,你看俺都在说啥呢。江兄弟,还有这位姑娘,来来来,跟进跟俺来,俺家娘们中午可是抓了条大鱼。”熊大连忙打住嘴巴,回头朝众人指了指前面。
一行人跟着熊大的步伐,穿过弄堂小路,又爬了几个土坡,终于在半刻钟后终于抵达了熊大家中。
江晨上气不接下气地放下江无忧,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前是一栋栋的一层楼高小屋外加一处厢房与小院,虽然谈不上什么奢华,只是白墙黑瓦配上红色的木窗,相比较起大桥村破碎房来说显得却极其突兀。
“先到院子里面喝口热茶,许圆心和赵铁柱刚刚出门找你们去了,估摸着过会就回来。”熊大招呼着众人进小院坐下。
小院中,一树梅花开放着,孤傲且美丽。
树下一张石桌,几张石椅散乱地堆放在一旁。
熊二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晒着寒冬午时的阳光,见江晨几人正跨入院中,有气无力地挥了挥后,又把脑袋扒拉在石桌上打着盹。
只是就要合上眼之际,视线中忽然多了一抹黯然的春色。连忙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却见一袭白衣踏梅而来,脸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真是入梦中人来。
匆匆忙忙站起身来,面带春意地朝陆凌霜招招手:“姑,姑娘你也来了?”
“我们认识吗?”陆凌霜先是一楞,而后冷冷地问道。
“一回生二回熟,咱多说几句话不就认识了嘛。”熊二满脸堆笑地说道:“那个,俺叫......”
话还未说完,熊大一把揪起熊二的耳朵,“熟什么熟,你要再在那石桌上多趴会,脑子都能给你煮熟了。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赶紧去把铁柱他们喊回来吃午饭。”
“疼疼疼......轻点。”熊二痛的龇牙咧嘴,然后嘴上低声骂骂咧咧地跑出了院子。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俺那不成器的弟弟让你见笑了。”熊大满是愧疚的摸摸脑袋开口说道。
江晨几人喝着茶水,悠闲地坐在庭院中等了一会,屋外便传来几声脚步。
“江兄弟,你让我们好找。”赵铁柱率先开口说道。
“赵兄弟,的确是小弟的过错,便以这杯茶代酒,先于你致个歉。”说罢,江晨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你们的嫂嫂可是准备了条大鱼炖汤,还不赶紧来尝尝鲜。”屋内传来了熊大的声音。
而后,一股浓香的鱼汤味飘满整个小院。把众人肚子里面的馋虫勾的咕咕直叫。
“这鱼真鲜啊,没想到这大冬天的,大熊哥还能搞到这么大一条鱼。”许圆心喝了一口鱼汤,一脸满足道。
“可不是么,阿哥为了抓鱼,昨儿个下午可是非要下水。阿娘和我拦都拦不住,这大冬天的,万一着凉可怎么办。”翠兰有些心疼自家大哥。
熊大哈哈一笑:“不是有句老话说,有朋自远方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更何况现在可是天上掉下个江兄弟。”
“就是,就是。妹子你都要嫁出去的人了,尽瞎操心。再说了江兄弟这个大桥村的医仙在,你还急个啥子。”熊二满是是油。大口咀啃着鱼头开口附和道。
‘大桥村医仙......’江晨听后,冷不住打了个冷颤。
“俺嫁出去了后,大哥就不是大哥了吗?”翠兰狠狠地瞪了一眼熊二,随后从捞出一大块鱼肉放入碗中,“俺给娘端去。”
“翠兰,俺,俺跟你一起去。”许圆心见翠兰要走,想要跟着一起去。
“俺可还没过门呢,等过了门,有的是时候伺候俺娘。现在就先攒着。”翠兰笑着把许圆心推回椅子,让他好好陪几个兄弟吃饭。
翠兰走后没多久,屋外又传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谁啊,这大中午的。”熊二正吃的津津有味,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显然有些不耐烦。
“不对劲,敲门这么急促,显然是出了事。”熊大赶紧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的汉子,皮肤黝黑。见熊大开了门,便扑倒在熊大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俺娘,俺娘没能熬得过这个冬天,走了。”
“啊?六子,怎么回事,我们边走边说。”熊大连忙扶起眼前这个汉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屋内几人见熊大行事匆忙,也连忙跟了上去。
敲门的汉子名叫六子,是熊大的表亲。前些年,熊大曾经邀请他一起去大研镇,做些买卖赚点钱。只是六子胆子小,没敢跟着一起做。
后来,熊大又拉着他去开辟药圃,种些草药,只是六子依旧担心农忙时,自己忙不过,故此也推迟了去。
今年秋天,熊大又多番劝他重新修缮一下屋子,把屋顶补补,墙缝也多搞几块碎石赌上。只是六子依旧是以农忙为借口,一直拖着。没想到,今年冬天来得这么早。秋收一结束,还没几日便迎来了素裹银妆,万里飘雪的冬季。
茅草的屋顶也漏了些雪水,六子的娘亲不小心踩到了,摔了一跤,整个冬天便只能躺在屋内。这碎石墙又漏风,结果没吹几日的寒风,人便走了。
“熊大,悔不该当初没听你的,要是早点去了大研镇,说不定,我也能盖个砖瓦房。要是听了你的话,把茅屋顶俺娘,俺娘......”话到这里,六子便泣不成声,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你也别太难过了,婶年岁也大了,这都是命。况且这些年来,你一直这么孝顺陪在婶身边,算起来,婶也是有福了。”熊大一边安慰着六子,一边急匆匆地赶往六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