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进入这雾障已经两天了,那位黑纱女子,却不肯再露面。
而是派了个小丫头将她安顿在这竹楼里,每日给她送饭端茶,当然还有一碗浓稠血腥的汤药。
“这是什么?”
她接过汤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翻涌而来,直让她皱眉作呕。
“这是护魂草加上猪血熬制的汤药,是专治姑娘身上的伤的。”
“猪血?!”
她讶然,端着汤碗的手,便又不自觉的轻轻放下了。
“我不喝。”
“姑娘若是不喝,你身上的伤便好不了。伤不好,夫人便不会见你。”
“你们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玉魄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却亦是忍不住厉声断呵起来。
面前的小丫头却并未退缩而惊慌,只是将那汤药碗重又轻轻的放进了朱漆的托盘之中,盖上了碗盖。
“这汤药必须得趁热喝,若是凉了,这血腥味只会更浓。恐怕姑娘更加咽不下去。”
小丫头的声音不大,语气倒是不容置喙,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毫不退缩。
她冷哼了声,却重又推开了面前这所谓的专治她伤的汤药,抬脚便要往竹楼外走去。
“我并不想为难你,告诉我,你们夫人在哪,我要见她!”
“姑娘切不可出了这竹楼!”
“怎么?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小雨不敢,亦没这本事胆敢拦住姑娘。只不过,夫人特意交待,姑娘切不可踏出这竹楼半步,否则……”
“否则什么?”
她斜眼扫过她,一直谨言慎行,俯首低眉的小丫头,倒是不温不火,不急不徐,谈吐之间,分寸有致,游刃有余,绝不是个普通的小丫头。
倒确是有些奇怪。
自打自己随着那黑纱女子进入了这蚀心谷,除了每日给她送饭送药的这小丫头,她也确实没再见到过别人。
连人们的嘻笑打闹声亦都没有。
这山泉清脆,鸟鸣虫唱的,一声盖过一声,好不清悠而静谧。
若这是个世外桃源,亦是个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她已经乖乖的听从黑纱女子的安排,在这竹楼里窝了两天了。可这黑纱女子自将她带入这蚀心谷之后,便没了人影,更是拒不见她。
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她不能再这么盲目的等下去。
此刻风冽已经被人拿剑逼在了脖颈处,又伤了手臂,若自己还是这样消失下去,就算自己没伤害到风冽,怕他亦是要因胡乱找她而深受其害。
她没再像之前那样冷静乖巧的言听计从,而是一抬脚,直接出了这竹制的小门。
刚一踏出,门外疏疏落落的阳光洒在身上,“滋”的一声,身子像是着了火似的,炙烤得生疼。
吓得她本能的退回了竹楼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摸着自己被阳光灼伤的脸颊和皮肤。本就血肉模糊的一身,此刻连裸露在外的脸蛋和双手,都瞬间被阳光烤成了一片焦红。
“姑娘不要担心,还是先喝了汤药吧。”
小丫头倒并未被她给吓着,只是又轻轻将那碗掺着猪血的护魂草汤药往她面前递了过来。
她忍着自己一肚子的怒气与疑惑,看着面前依然不卑不亢的小丫头,终是长叹了声,拿过汤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里面的猪血应是生的,还没有凝固。
血腥味比人血还要浓。
只是奇怪那日她生吞活剥了那两颗人心,那血腥味绝对是她吃过的最美的味道,绝不似今日这猪血这般难以下咽。
她忍着心口一阵阵的反胃,终是抬手拭了拭嘴角的一抹血渍。
这猪血下喉,不到一息之间,倒是瞬间觉着身子爽利了不少。
刚刚那还被阳光灼红的皮肤,瞬间恢复如初,就连身上皮肉粘连的伤口,亦是慢慢的凝结起来。
不再渗血,而是结成了一片一片的血痂,那刺痛灼热的疼痛感亦减缓了不少。
这汤药竟真有如此的功效?
她倒是转动过双手,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姑娘,您现在可以出门了。夫人早就在花聚厅等您了。”
小丫头端着空汤碗婷婷袅袅的站在了竹楼门口,屈膝弯腰,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愣怔着缓缓抬脚踏出了门。
刚刚被阳光灼烧的感觉犹记在心,那一阵刺痛,让她本能的有些后怕。
可此刻,她探着脑袋,缓缓走出了门口,在这一片阳光潋滟之中,倒是无比的温暖而舒适。
她有些疑惑的抬了抬手,迎上了清亮艳丽的阳光,树影底下摇曳着,迷濛着,透着白净而耀眼的光芒。
“姑娘,请!”
她这才有些疑惑的随着这小丫头,穿过了层层树影,在山泉叮咚声中,七扭八拐的绕过了一片山石,这才遥遥的看见了一间座落在树影花海之中的小房子。
周围迷濛的雾气升腾,仙气缥缈,倒像是座人间仙境,高人隐身之所。
“夫人,姑娘带到了。”
小丫头站在门外头,轻轻的通传了一声。
里面并未应声,而是那木质的小门咿呀一声,缓缓开启,露出了房间里影影绰绰的灯影,一阵花香扑鼻。
“姑娘,请!”
小丫头止步于门前,倒是伶俐乖巧的又俯首作了个请的姿势。
她淡然扫过这花海雾气之中的小房子,倒是不惊不惧的走了进去。
里面宽敞华丽得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像是外面见到的一个小房子,里面分明就是一座宫殿,富丽堂皇得不像话。
大理石的地面,光滑透亮,明镜似的掩映着人影,和头顶星光样闪烁耀动着的灯烛。
仿佛穹顶般投影于平静的湖面,交相辉映,熠熠生辉,耀动得整个房间内更加的透亮明艳。
一层纱帘掩映着一层珠帘,隐隐的透着光,堆叠着,仿佛层峦叠嶂的星光宝石,五彩的,炫动的,闪耀的。
“你来了!坐!”
一个略带沧桑的低沉声音从珠帘后飘来,仿佛做梦般轻轻飘洒着,倒唬得她的心一惊。
这才顺着这声音飘来的方向,缓缓的踱步上前。
纱帘后,一位约摸四十来岁的女子,正优雅妩媚的半躺于一张美人榻上。
一身纯黑的锦锻,在这如星的灯烛和五彩的珠帘掩映下,如瀑般垂坠而下,倾洒进眼底,一望无际的深沉与透亮。
那本是遮面的黑纱,解开了,顺着乌黑的头发,飘洒而下,映衬着她白皙娇好的面容,更加的生动而神秘。
倒不像是人们常说的半老徐娘。
连黑色都穿得这么风情万种,妩媚悠然,饶是自己是个女子,亦忍不住被她这一抹隐藏于神秘之中的优雅给深深的勾住了魂。
“没想到夫人竟是一位如此优雅端庄的世外高人。”
玉魄矮了矮身子,倒是真心的赞叹起来。
“世外高人担不上,你就叫我无非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