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氓在院中站了许久,隔着院里的小人造湖和坐在湖中央的小亭子里的白莲花小姐对望了许久。直到那双亮晶晶格外有神的眸子在夜色的衬托下,像只流露光华的月辉,胸腔里的小鹿突然剧烈的撞击着白莲花小姐,她这才蓦然回过神来。
真是,她在干什么呢!居然盯着院子里那身材结实的汉子看了这么久,真不知道那汉子现在会怎么看她跟个神经病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一个劲儿的看自己,若是再给自己脑补上一嘴的哈喇子,天呐,她这身份尊贵的国公小姐简直和街上二百五也没个区别啊!
林氓刚来到院子里时,天气已经没那么阴沉了,偶尔还是有几束阳光穿透云层洒向人间,有那么一束,就刚好洒在了白莲花小姐的院子里。他来时,白莲花小姐正出神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他一步一步的踏入以前从不敢奢望的府上尊贵的地带,一步一步低着头往前走着白莲花小姐好像感受到什么,抬起眼看着正缓缓走进自己院子里的人,也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白莲花小姐抬眸的瞬间,那汉子也刚好抬起了头,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
林氓脚下一顿,刚好就立在了原地,头顶上正好是倾泻在院子中的阳光,就这么平铺在林氓身上,将整个人都撒上了一层金辉。光束是温暖的,白莲花小姐的眸子是温润的,林氓就这样不想动弹了,立在原地,享受着这一切。
林氓这样的气质是神奇的,有时看着他,白莲花小姐也会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尊卑有序,教化森严的世界。她看着林氓,像是在欣赏这个独特的灵魂,又像是在回忆自己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白莲花小姐就这样,从下午待到了新月捎上嫩嫩的枝丫,身边的婢女乖的不像话,全程都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在一旁给白莲花小姐扇扇子,偶尔看到小姐的茶凉了,便在将炉子里的茶添上,低眉顺眼的,全然不像以前白莲花小姐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婢子。
小池塘边的田蛙开始一声更胜一声的鸣叫,伴着甜甜的荷香,白莲花小姐,起身,踩着木屐晃着罗纱,走出了亭子。
按理来说,白莲花小姐亲自走向林氓,这是于礼不合的,可是林氓独特的气息却吸引着白莲花小姐。
湖边的月夜是氤氲着水雾的,笼罩在白莲花小姐身上,再折出射盘月的清波,落在林氓的眼里,白莲花小姐宛若从天上落下来的仙子身边是缭绕的仙气,面容是远胜胭脂俗粉的妩媚妖娆、可却满是尊贵不容侵犯的威严,像世间最艳丽的玫瑰,娇媚却高傲的迎风屹立在那里,她只是冷淡的看着世间的一切,仿佛将举世的繁华捧到她身前,她仍是不屑一顾。
可她却驻足在他面前,这简直让他受宠若惊。以至于忘了礼节尊卑,他挺挺的愣在了那里。
“会打斗吗?”
他看着眼前女子面若桃花的轻语,神色慌乱的底下头去,声音如蚊子的轻哼,头却点的像只啄木鸟。
白莲花小姐看着月光下,红了满脸的小伙子,刚消停没多久的小鹿又蹦跶了起来。
原先走到小伙子面前,看着他有些痴迷的神态,禁不住起了逗弄之心,想着他站了一下午姿势也不带换的,竟也不觉疲惫,于是便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个出口后让她有些尴尬的问题,可他给的回答却是让白莲花小姐震惊之余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惊喜。
看着汉子此刻羞涩的抖动着头,白莲花小姐浮起来的笑容连声音都外放了出来,那是像流水的甘冽小溪,叮叮咚咚拍击石头的悦耳,那是林氓曾经最向往的山涧黄鹂鸣翠柳的沁人心脾。
他想,小姐一定是天宫里最美丽的仙子,一颦一笑都让他魂牵梦萦。他觉得上天曾经对他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让他迎接这天,迎接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好,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吧。”
白莲花小姐看着林氓又震惊又喜不自禁以至于面上表情丰富到抽搐的状态,她心里的小鹿竟开始没有规律的乱撞起来,她觉得,还是不要调戏了,对这个汉子的兴趣越大,她自己都开始不可控制的有想法了。
“你的名字呢?不打算告诉我了吗?”她眼睛弯成了月牙仍透着星宿样让人心悸的光,打趣般对着他说。
此刻,他是真的确定下来了!一天之间,他竟然成为了心上仙子的侍卫!!上天果然待他不薄!这时,欣喜若狂的他,学着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侍卫样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再双膝跪地,磕头。
“谢小姐提拔在下,在下林氓,此后愿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行程震得白莲花小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汉子倒是会礼节啊!她竟然还看着这汉子痴傻,怕他被戏弄才把他套过来呢!实在可气!
白莲花小姐像是使性子一样,一旦想到这汉子对自己不算诚实,她俨然成了被男朋友骗到的娇妹子,满脸都只有怒气了。
白莲花小姐什么都没说,直接甩袖而去。
感受不到白莲花小姐的馨香后,林氓抬头,四下都没了人影,只剩树影婆娑。
林氓看到白莲花小姐离开,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痴痴的傻笑了起来,一边乐呵,一边往自己的屋子里走,路上曲曲折折的,他踩了几次树枝,几次被草丛绊倒,几次看到突然窜出的猫儿狗儿,他也笑眯眯的,伸手一边摸着它们,一边傻兮兮的说“我要当小姐的侍卫了,嘿嘿...”
被粗糙布满茧子的手抚摸,猫儿狗儿实在是不能忍受,常常划拉林氓一爪,然后准备趁他停顿时跑路,可惜林氓像是无知无觉的样子,猫儿狗儿渐渐无奈的垂头丧气,只能默默在他怀里等待下一个可怜鬼交班。
漆黑的小屋里,一只火烛已晃晃悠悠即将熄灭,林氓推开了吱吱呀呀、年久失修的小门,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微弱的烛光只能隐隐照到他的身躯,头都隐匿在黑暗里。
同睡的老汉被突如其来不同于往常的气息惊醒,一如眼,便是他手上密密麻麻血迹肆流的抓痕,衣服也是集中在几处破破烂烂的,老汉觉着,也不像是被主人打罚的样子,可身上这一堆伤有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小姐还有些变态的癖好?
他正想开口问林氓时,林氓已经走进到他的土炕前,微弱的烛光明明灭灭的将他脸上的兴高采烈照的格外瘆人,老汉从未看到过林氓如此模样,他这一刻也踌躇着说不出话来。
“我要当小姐的侍卫了!”林氓声音里满是激动、兴奋与喜悦交杂。老汉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快乐!满心里都成了祝福!从他当初捡林氓回来已经有十年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老汉真心的为他高兴着,又拿出一直攒着的金疮药,将激动的林氓拉到炕上坐下,拿沾了水的湿布给他擦完,涂药。末了又无奈的拖着林氓上了炕睡觉。
最后一截微弱的烛光幽幽地抖动了几下,将林氓平躺着的厚实身影投在昏黄的芦苇杆糊窗上,又圆又方的变了几次型后,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