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严砚尚在兀自郁结的这个当口,风从虎却套用了风琪玉的句式反问道:“你丫的哪个脑细胞推理出的这一堆青铜轨轮不能动的?”
“对!它们能动,那老爸您倒是让它们动动看呀!”风琪玉虽然平时习惯了没皮没脸地打科插诨,但是这次却意外地很想挣挣面子,尤其是当他的意见与皇甫严砚相左之时。
风从虎温婉一笑,却转身走向了主棺的方向:“让它们动起来的工程有点大,而且我可不想再和这木头美人玩一次空手夺白刃的游戏了!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言罢,风从虎迈步凑到了主棺的旁边,他在围着主棺转了两圈之后,不禁摇起了头来。见风从虎摇头,风琪玉也跟着他转了两圈,最终风琪玉停在了风从虎的身边:“老爸……你是怀疑这里有一个连动翻板?”
风从虎转眸看了风琪玉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我觉得有点像,如果我分析得没错的话,我们一旦开启棺材盖,那么棺材两侧的地面便会发生翻转,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开启主棺了。”
风从虎点了点头,又把菊东篱叫到了跟前:“小菊呀!拿4个伸缩云梯出来,组一下。”
“好!”菊东篱在自己的背包里翻了一下,便拿出了四个金属铁架来,随即他轻轻一拉,那铁架竟然立时就变作了长梯,菊东篱用长梯围着主棺摆了一圈之后问道:“师叔,这样行么?”
风从虎用脚步在地上丈量了一番,微笑道:“刚好!”
旋即,他把4人全都招呼到了云梯之上:“现在我们就来开棺,小菊已然有经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琪玉和皇甫老板可要注意听了,在我们开棺的同时我们脚下的地面就会翻下去,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慌,一定要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梯子上,而不是地面上。”
风从虎说完话刚把手靠到棺材盖上,却又立时停住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皇甫严砚,便又从自己的背包之中拿出了一捆绳索来,他在把皇甫严砚和自己拴在了一起之后,说道:“开棺!”
在四人的合力之下,尘封千年的古棺幽幽地发出了宛如哽咽一般的声响,就在棺盖完全离开棺材的一霎之间,“咣……咣……”的巨响也开始在阴暗的通道之中回旋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股腐败腥臭的味道从主棺之中飘逸而出,饶是四人全都带着防毒口罩,但是却还是觉得空气质量在明显下降。再加上脚下的地面突然变空,皇甫严砚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竟然双脚一软就趴在了棺材上,当他的头灯照清了棺材中的物什之时,他竟然当即昏倒在了棺材旁。若非是风从虎有先见之明把皇甫严砚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只怕他此时已然是掉入了那锥阵陷阱之中。
就在风从虎等人刚刚准备拍摄棺材中的器物和骸骨之时,那已然晕厥的皇甫严砚却骤地清醒了过来。他不清醒还好,一清醒过来竟然立时就扭曲着身体翻腾了起来,险些把风从虎也拽倒在了云梯之上。
风从虎见皇甫严砚的状况有异,立时便是双脚一发力跳离了云梯,把这皇甫严砚带到了不远处的平地之上。
风从虎才解开那连着皇甫严砚的绳索,那皇甫严砚便已然是捂着肚子翻滚到了墙边,从他那扭曲得夸张的身形来看,他似乎是痛苦到了极限一般。菊东篱和风琪玉见状,也立时飞身跳了过来。
菊东篱更是关切地问道:“师叔!严砚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当风从虎还在思量之时,风琪玉却是已经把手伸到了皇甫严砚的近前,在他还没有摸到皇甫严砚的肩膀之时,他的手指却突然被皇甫严砚咬到了嘴里,虽然他手上的手套即使是刀子割也不会划破,但是此时那钻心的疼痛却还是让他暴跳了起来:“FUCK!疼死老子我了!哎呦…救命呀!老爸……菊哥……快点来救救我呀…啊……”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菊东篱当真有点不知所措。相较于当下状况之混乱,风从虎却是出奇的镇定,他借着皇甫严砚咬住了风琪玉的时机,立时探手摸到了皇甫严砚的肚子上,当他的手指微微感觉到一些跳动感之时,他的脸色立时就阴了下来。他打开背包,找了一盒肉罐头出来,把半盒肉一股脑地全都塞到了皇甫严砚的口中,如斯一来风琪玉的手指总算是劫后余生了。
风琪玉轻揉着自己的手指骂天咒地抱怨道:“这丫疯了!这丫肯定是疯了!竟然还咬人了!”
风从虎白了风琪玉一眼:“你怎么不怪自己冒失呢?没见我和小菊都没敢靠近他么?”
风琪玉满腹委屈地应道:“谁知道这软脚虾一下子能有这么狠的力道咬人呀?这可是比渣滓洞、白公馆的竹签子扎手指还疼呢!他这到底是抽的什么风呀?”
风从虎指着皇甫严砚的肚子淡言道:“我刚才去探了一下他的痛处……不妙呀!”
“怎么了?”菊东篱听到不妙二字,脸色也是一沉。
“只怕他是中了蛊毒了!”
听到风从虎的回答,风琪玉和菊东篱全都是一惊,他们谁都没成想过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巫蛊之术竟然会真的存在。
方才还是满地翻滚的皇甫严砚在吃过了那半盒肉罐头之后,慢慢地停止了扭动,他虚弱地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风从虎:“风师父……我到底是怎么了?”
风从虎满目疼惜地拍了拍皇甫严砚的手背:“你这是中了‘生蛇蛊’了,现在你的体内有蛇……”
不等风从虎把话说完,皇甫严砚单是听到体内有蛇便已然是再次晕厥了过去。
看着皇甫严砚那已无人色的俏脸,风琪玉不禁怜香惜玉了起来:“老爸……这个生蛇蛊有救么?好端端的一个大帅哥不会就这么交代了吧?”
“有救是有救!但是有点麻烦……”
“怎么麻烦了?”
“这种巫蛊之术的正宗传人我倒是认识,只不过那一家人都不怎么好打交道。”
“有多难?”
听风琪玉此问,风从虎不禁挠了挠脸,那表情甚是为难:“那糜家的人救人有2条规矩。第一条便是,不是美男不救。”
原本以为得滚钉板下油锅的风琪玉在听到这第一条之后,立时如释重负地指了一下皇甫严砚的那张俏脸:“这有何难?凭这丫的姿色被救100次都够了!那第二条是什么?”
风从虎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戛然而止了。就在风从虎甚是为难之际,菊东篱却冷冷地说道:“那第二条就是被救的人得和她们糜家的人交合……”
“什么?”听到如斯怪诞的规矩,风琪玉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不是也忒恶心点了?”
“恶心倒是不至于,毕竟这糜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沿袭下来的,所以遗传基因甚是优异,而且她们制蛊的家族只留女孩,不留男孩,这女孩的长相大都像爹,所以那一个个的女子倒是都挺漂亮的。”风从虎随意地接了这么一句后,风琪玉却突然是一个激灵。
“老爸……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说……难道说……你被她们家族救过不成?”
风从虎眸子朝着地面转了转,只得是偷偷地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湿鞋的?我这种经常要下古墓的人,难免不中蛊……”
当临此时,风琪玉立刻拍着自己的大腿,醍醐灌顶道:“我终于知道我和弟弟琉璃为什么没有妈了,我们是被那糜家扔出来的,对不对?她们糜家只留女孩,男孩全都不留,所以我和琉璃全都是对于巫蛊家族无用的东西!对不对?”
风从虎被风琪玉这一番推理直问了一个哑口无言,他默默地挠了挠脸,便望向了皇甫严砚:“总之……那糜家就是那样难打交道的一个家族,你说我们要是把皇甫老板送过去治蛊,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风琪玉用手拨了拨自己那七彩的凤梨头,表情竟然也甚是为难:“丢点种子,总比丢条命强吧!他不愿意也得送他去,不能就让他这么疼死!不然不是白白可惜了这么个大帅哥了么?”
“那你送他去,我可再也不去了!”风从虎踢皮球一般地把皇甫严砚推给了风琪玉。
“我去就我去,有什么可怕的?那您把地址告诉我。”
风从虎拿出平板电脑,在电子地图上点了一下说道:“这里!到了就说是护墓神教的拜上,请‘糜戜乡’援手的。”
“迷迭香?”
“是糜戜乡……‘糜夫人’的‘糜’,古‘戜’国的‘戜’,‘故乡’的‘乡’,她们糜家的人全都是古‘戜’国的后裔,所以世世代代都用相同的名字,她们全家都叫这个名!”
“啊?这到底是多怪的一家呀?”
“好了!你带着皇甫老板速去,不然再发作几次非要把他疼死不可。这次封坟设机关的事情就不用你了,有我和小菊就够了。”
“老爸……那个异形‘笼中取宝’的大鲁班锁,真的不用我帮忙?”
“呵呵……你小子也不想想你那两下子是和谁学的?走吧!走吧!”
“好嘞!那我这就上路了。”
风琪玉在辞别了墓主和风菊二人之后,便立时背着皇甫严砚原道退了出去。
在满是泥土湿气且又窄小的盗洞之中,拖着一个体重相当的人行进可谓是有力气也没有地方可用,每移动一米都似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风琪玉吃力地移动了一段距离后,问道:“我说燕燕老板呀!您自己个儿的爬爬行么?再这么拖下去,小爷我就要累死了。”
皇甫严砚虚弱地回应了一声“好……”,随即便七扭八歪地在盗洞之中爬了起来。虽然看着他这样一个大美男费力地爬行很是让风琪玉心疼,但是此时风琪玉却又是不得以才横下了这条心,毕竟越早爬出去,就越早能得到医治,比起现下的这般惨相来,风琪玉更加害怕看到那生蛇蛊发作时的骇人景象。
风琪玉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燕燕老板。反正现在爬盗洞无聊,我就来给你讲点小故事听吧!怎么样?”
“嗯……好……啊……”
“话说,有一对特别帅的双胞胎,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妈,一直都是由一个特别不负责任的爹养大的……”
风琪玉才说了一句,皇甫严砚却不禁气若游丝地笑了一下:“呵……呵……你是在讲你自己的故事么?哪有人这么赤裸裸地夸自己帅的?”
“难道小爷我不帅么?要知道诚实也是一种美德,过度的谦虚等于装B。在这个神马都是浮云的年代,实话实说是有勇气的象征。懂不?”
风琪玉得意洋洋地甩了一下头发,又继续自顾自地说起了所谓的故事来:“再话说,这一对双胞胎在抓周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地定下了各自日后要走的路。双胞胎里的弟弟呢,一出手就抓了画漫画用的勾线笔,所以他一直痴迷于漫画,现在也是在搞漫画创作。双胞胎里的哥哥呢,就有点不一样,据说当初一出手就震惊了全场。”
“哦?难道你抓了传国玉玺,日后要当皇帝不成?呵呵……”皇甫严砚虽然是四肢无力,但是说话的力气却又似乎是绰绰有余,他在快意地调侃了这么一句后,便又开始听起了这风家的故事来。
“传国玉玺到是没抓,但是这哥哥呀却是两只手同时抓上了4样东西,分别是毛笔、鲁班锁、小型玩具洛阳铲、还有风家家传的《万路兵器谱》。别人见这小孩抓了这四样东西只不过就是觉得有趣而已,但是这小孩的老爸却一下子就是眼前一亮,竟然早早地就认定了这孩子日后得当他的接班人。所以这个倒霉催的孩子从小就有一个不怎么平常的童年。别人家小孩看动画片的时候,这倒霉孩子得陪着老爸看僵尸片;别人家小孩用沙子堆城堡玩的时候,这孩子却是要带着圆筒往沙子的下面挖洞,必须从沙子下面挖出一条通道来;别人家孩子搭积木的时候,这孩子却是在和一堆榫卯结构各异的鲁班锁做斗争;别人家孩子玩着游戏机进行虚拟的格斗之时,这孩子却是在和真正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做亲密接触;别人家孩子拿着蜡笔涂鸦的时候,这个倒霉孩子就已经是被逼着拿毛笔临摹吴道子、阎立本、唐寅的画作了。哎……你说世界上还有这么悲催的倒霉孩子么?”
“我看挺好的,学了很多实用的东西,总比被养出什么‘王子病’、‘公主病’来强。”
风琪玉微微地点了点头,又继续絮叨道:“直到开始上学,这对双胞胎突然发现自己和别人都不一样,别人都是世界上唯一的,但是双胞胎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别人都有一个叫做‘妈妈’的人存在,但是这对双胞胎却只有一个叫做‘老爸’的人存在。许多年以来,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妈妈,他们做出过无数的假设,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妈妈难产死了,也可能是因为老爸把她抛弃了,也可能是妈妈把老爸抛弃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什么天灾人祸了……但是突然有一天哥哥竟然意外地发现了没有妈妈的真正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妈妈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他们竟然就是像垃圾一样的存在,他们不过就是由一次解蛊衍生出的生命体而已……”
说到这里,风琪玉不禁有点失落,但是此时头脑已经恢复清醒的皇甫严砚却听出了不得了的信息:“你说什么?你说你们是解蛊衍生出的生命体?难道解蛊还能解出孩子来不成?”
风琪玉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你刚才昏过去了,所以没听到那糜家的解蛊规矩。能解你身上蛊毒的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被她们所救的美男得去和她们繁衍后代……”
“什么?”听到这种规矩,皇甫严砚立时停止了爬行。
风琪玉见皇甫严砚竟然停在了原地,不禁怒道:“你是不是男人呀?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损失点种子么?用点种子换条命,这买卖划算。”
“喂!难道你没有作为男人的尊严么?这样被当做种猪使用,是对男性的最大侮辱。”
“哎呦!我说燕燕老板您就不能想开点么?好多男人还把人家女人当作生孩子的工具呢,那不还是对人家女性的最大侮辱么?反正侮辱来,侮辱去的,也就平衡了。”
皇甫严砚狠狠地拍了一下地面:“没有感情基础的肢体交合全都是****,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就算是疼死了,也不要去解蛊。”
听闻这皇甫严砚不肯去解蛊,风琪玉立时便急得满地乱爬:“别介呀!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美人,要是就这么死了,不是也忒可惜了?你看我还没占过你便宜呢,你怎么能死了呢?”
原本就对糜家做法有气的皇甫严砚,此时听了风琪玉想要让自己去解蛊的理由,当真是要气爆在了当场:“你……你……”一时间由于太多的情绪堵塞在胸口,皇甫严砚竟然是“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发泄出他此时的满腔怒意。
风琪玉此时已经爬到了皇甫严砚的跟前,他端起了皇甫严砚的下巴,有些狠色地问道:“你当真不去解蛊?”
皇甫严砚比他更加狠色地“哼”了一声,便用那好似要喷出火来的美眸死死地盯住了他,随即他字字珠玑地回应道:“死也不去!”
听到皇甫严砚这样决绝的回答,风琪玉却骤地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问题反到简单了。”
在皇甫严砚还没有听明白风琪玉的喻意为何之时,他的脑袋却已然是被风琪玉不轻不重地劈了一掌。一声闷哼之后,皇甫严砚便无力地倒在了风琪玉的臂弯之中。
风琪玉一边拖着皇甫严砚继续向盗洞的出口处爬去,一边自言自语道:“你要是还能动摇动摇呢,小爷我还得费力去说服你。现在这样,小爷我倒是挺轻松,呵呵……只要把你往那糜家一丢……嘿嘿……问题就解决了。”
在风琪玉那意味深长的笑声伴随下,两人的身影渐渐地脱离了地下,重新站立在了鸟树虫鸣的月夜星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