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又扬长而去,飞驰在雪里。
四人行了大概快一个时辰,就瞧见茫茫雪原里,依山而建的一座院子。走近看时,那院子红砖建墙,环围杨柳,地方不大,可样式威严,叫人见了不由心生敬仰之情。
三匹马到了近前,屠彪率先下马,完颜极马上问道:“大哥,就是这里吗?”屠彪点点头,完颜极跟着下马,过去扶桑三娘。屠彪走到门口,轻轻叩门。
过不多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妇人,三十多岁年纪,虽穿着粗布衣服,又不施粉黛,可她面容娇美清秀,身材玲珑窈窕,仍是倾城倾国颜色。完颜极瞧见她正面,瞬间呆住了;他背后的裴关本背着受伤的桑三娘,见了妇人这颜色,身子竟然发酸,险些把桑三娘摔倒,幸好他反应及时,慌忙调整好。桑三娘身子一颤,也不以为意。
屠彪察觉背后两人异样,故意咳嗽一声,两个人才回过神,冲那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妇人则面若冰霜,对二人不理不睬。屠彪抱拳道:“王姑娘,我们弟兄是来找令尊的。”妇人让过路,也不说话,径直向院里走,屠彪一愣,跟在后面,完颜极几个跟在最后。
大门正对三间砖房,屋顶铺满积雪,院子里却打扫得干净,一个小男孩衣衫破烂,大冬天里只穿了一件单衣,从东面一间厢房跑出,脸手都冻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一条裤子,跑到妇人面前,抱住妇人大腿道:“娘,我裤子又坏了,你帮我缝缝。”那妇人仍旧面无表情,一把把孩子推开,叱道:“滚回去。”说着话,头也不回向正房走。屠彪几个人相互看看,都觉得那妇人不该,再看那个孩子,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小跑回房。
妇人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直接走开。完颜极有些疑惑,开口要问女人,却被屠彪拉住,屠彪指指屋里,完颜极就瞧见一个白须老头穿着貂皮衣,头戴狗皮帽,面前放着燃烧旺盛一盆炭,旁边桌上还摆着一壶酒,几样小菜。老头正喝着酒,听到开门声,抬头瞧见屠彪四人,忙笑道:“东西带回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四人进屋,那老头也不推让,只伸手就要冷月刃。完颜极偏头看看屠彪,屠彪点点头,完颜极把盒子递给老头,老头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刀,那刀和平常刀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普通刀稍微窄短了些。老头拿出刀,不住摆弄把玩,脸上笑容愈发欣喜,几处皱纹拧做一处,口中还嘀咕着:“不错不错,是冷月刃,错不了的。”又把冷月刃抱在胸前,大笑道:“终于物归原主了,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屠彪几人见了他这样子,反而有些不自在,裴关更是觉得浑身发毛,他背后的桑三娘也被老头的笑声吓醒,身子剧烈颤抖。屠彪故意咳嗽一声:“老先生,老先生。”老头听到喊声,才回过神,冲几人抱歉地笑笑,又示意几人坐下,才开口道:“刚才有些激动,还请几位见谅。这个烦劳各位把东西帮我带回来。”弯腰打开旁边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打开盒子后,里面露出闪灿灿的黄金。
老头道:“这是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黄金,你们拿走吧。不过还请你们记好了规矩,陆家人再怎么为难你们,也不能说出我的住处。”屠彪道:“老先生宽心,这些道理我们自然懂得,不过……”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裴关、桑三娘,桑三娘仍旧依偎在裴关怀里。屠彪接着说道:“晚生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弟兄为了帮老先生盗刀,得罪了陆家……”
老头冷笑道:“因为我得罪陆家?还是因为两千两黄金得罪陆家?”屠彪脸一红,又伸手故意咳嗽两声。旁边的完颜极忙接话道:“老先生话虽这么说,可咱们毕竟是一起的……”老头拿起装金子的盒,合上盖子,轻轻一推,那盒子平平飞出,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托在下面,径直飞到屠彪面前的桌子上,稳稳停住。众人见他露了这么一手功夫,都是一惊,完颜极也忙收了话。
老头道:“拿走金子,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以后有事找你们,还付银子,你们有什么事,和我没关系。”裴关看看桌上的金子,又看看怀里的桑三娘,也不顾什么男儿面子,竟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叩拜道:“老先生,还请您救我三姐性命,裴关给您当牛做马,也不忘您的大恩。”
“老四,快起来。”完颜极忙过去,扶住裴关。屠彪这时也起身,道:“不瞒老先生,我们从山西盗来宝刀,这一路一直被陆家人追得好惨,我们学艺不精,屡屡受创。我三妹也在山海关附近被陆欢打了一掌,内伤严重,我们弟兄本事低微,没法帮我三妹医治。我知老先生深藏不露,还请老先生出手,若能救好我三妹,关东四鬼以后愿为老先生鞍前马后,决不推辞。”
老头眼睛只盯着椅子上病怏怏的桑三娘,屠彪几人的话似乎都没听进去。裴关以为他无礼,攥紧拳头要动手,却被完颜极拉住,裴关只能气冲冲在旁看着。半晌,老头才缓缓开口道:“是陆家的惊魄掌?”
屠彪一怔,忙点头道:“老先生好眼力。”老头却不再理他,反而自言自语起来:“陆欢?这名字好像听过。”偏过头看屠彪:“这个陆欢和陆铭北是什么关系。”屠彪道:“陆欢是陆铭北三弟陆铭坤的儿子,听说这人是个武学奇才,自幼得陆铭北兄弟精心调教,他又格外用功。有人说陆家高手里面,他能排前五。”老头又问道:“他跟他老子比,如何。”
屠彪道:“陆欢年纪不过三十,内力多半不及陆铭坤,可刀法掌功我想不再陆铭坤之下。”老头听了,点点头,又自言自语道:“十多年不回中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杰出后生。”屠彪见他这般表情,猜测他对中原武林的事感兴趣,便又说道:“这陆欢本事虽高,可在中原武林后一代里,还是不及一个人。”
老头听到这话,愈发感兴趣,忙问道:“我看桑三娘脸色,苍白若纸,全无血色,可见陆欢惊魄掌已经小有所成,当世武林后一代里,怕没人再有这么大本事了吧,若真有,也是老头子我见识短浅,井底之蛙了。”屠彪道:“不是老先生想不到,只是老先生一时匆忙忘了,我若提醒一二,老先生肯定能想起来。”
“哦?”老头又有了精神,问道:“那是谁。”屠彪凑上前,道:“老先生一定听过唐铮这个名字吧。”屠彪本想和老头多说些话,套套近乎,好让他出手救桑三娘,没想到老头听到“唐铮”这个名字后,瞬间变了脸色,一双手扶住椅子,也不停颤抖。双目圆睁,眼里仿佛能喷出火,狠狠盯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