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桦以前受了太多苦,脾气怪了一些也情有可原。”师乐答道。
南尧芃颇有深意地望了师乐一眼:“那照这么说,你脾气坏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啊?”
“我自然比不得你家青儿百依百顺!”师乐也不看他,脱口而出。
“吃醋了?”南尧芃歪头笑着看她,心里美得不行。
师乐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青儿,还被南尧芃嘲笑一番,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要是没事了咱就下山回去了,旻月宫二皇子丢失,可不是小事,虽说你那父王不待见你,可保不齐会有人趁机做文章!”
“想要早些回家就直说啊,拐弯抹角的干嘛?”南尧芃憋着不笑,偷偷拿眼睛瞥着师乐。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爱回不回!”
“回!怎么不回!”南尧芃打起精神,佯装开始收拾的样子,可背上的伤刚结痂,要他一人穿好衣服着实有些困难。
师乐见他那副笨拙样子,便没好气地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南尧芃手里的衣服,帮他更衣。
南尧芃暗里笑了笑,满意地转过身去,等师乐给他穿上。
可能是顾虑到南尧芃身上有伤,师乐的动作十分轻柔,南尧芃竟然有些不习惯:“今天怎么手脚这么轻?平日里系个腰带都得勒死我,今天这是怎么了?”
师乐不语,只静静将手从南尧芃身后伸到前面去,然后手上动作一紧,将腰带死死系住:“满意了吧!”
南尧芃深吸一口气,心道女人果然说不得!
回旻月宫已是晌午,青儿大老远就迎了出来,看到师乐在一旁扶着南尧芃,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但碍于南尧芃在旁,也不好发作。
便笑颜逐开地走过去,扶住南尧芃的另一只手:“二皇子这是怎么了?”说话间还不时瞥向一旁的师乐,眼中的恨意自不必言说。
师乐见青儿这番模样,并不想与她计较,想着既然已经回宫,自会有人照料他,便松开南尧芃的手,正要离开。
谁知她刚一迈步,便有一只手牢牢拽住她:“去哪?”
师乐回头看着南尧芃,眼中似乎有几分哀怨,说到:“阿桦给了几副方子,我去给二皇子煎药!”
“煎药让别人去就可以,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当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南尧芃一边说着一边将师乐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眉宇间的坚毅神色被师乐看在眼里,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青儿自然是极不痛快,稍稍将南尧芃往她手旁拢了拢,在他耳边说到:“二皇子别站着了,快回屋去休息吧!”
“好!”南尧芃向青儿敷衍一笑,另一手拉着师乐一同进了寝殿。
青儿见状好不自在,今儿个这气要是不发出来她定连饭都吃不下,伺候南尧芃在里间梨花木椅上坐下,青儿寻着个机会悠悠开了口:“二皇子是怎么受伤的?难不成又是有人不知廉耻、四处惹事?”
说这话时,青儿有意狠狠瞥了师乐一眼,可师乐就像没看见似的,兀自在一旁将沏好的茶端给南尧芃。
“不碍事。”南尧芃淡淡说到。
青儿不依不饶,泪眼婆娑:“怎么可能不碍事,二皇子您都这副模样了!”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南尧芃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紧紧攥着茶杯,心中有气却不能发作,“你若是有心,便多向蒋嬷嬷学些规矩,别成天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青儿心里可委屈了,她还不是为了他好吗?他给师乐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就差亲手把命送上了,可如今他竟然责罚她。
虽然南尧芃平日里待她不薄,可青儿知道,南尧芃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心里真正念着的是师乐这个狐媚子!
师乐向来看不惯青儿这副样子,也知她恨她入骨,便不愿在此待下去,正要离开,萧公公匆匆到了门外。
“二皇子,王上让您进宫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尧芃身子尚有些虚弱,这副样子去见南尧王着实有些不便,想着若不是要紧事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明日再去即可。
“听说前兵部尚书夫人昨儿个半夜投河自杀了,今晨霍府的丫鬟嬷子发现人不在便出去寻,刚从护城河打捞上尸首……”
“什么!”还未待萧公公将话讲完,南尧芃豁然起身,顾不上身上伤口牵扯的痛感,匆匆出了门!
师乐也觉匪夷所思,可转念一想,她这番投河自尽也是在意料之中。
冷欣怡对霍文晋是何等的痴心相付,可霍文晋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要杀她灭口,任谁也会心灰意冷吧!
昨夜在河边,冷欣怡又亲眼目睹那些人的狠辣手段,心下受了太大刺激,再加上她知道事情败露,私通外敌的罪名足以让她牢底坐穿,与其等着朝廷的人来问责,倒不如自己了结,却也是个痛快人!
不过有一件事情师乐还是没想明白,昨夜她隐在芦苇荡之中,明明白白感受到箭风刮过她周遭的芦苇,那些北闵人也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才被一一制服。
可是,谁会悄无声息出手相救呢?
等到南尧芃回来已是深夜,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师乐不想再逃避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回了丫鬟所,而是在寝殿里等着南尧芃回来。
虽然青儿对她万般刁难,可她只当她是个疯子,并不理会。
夜凉如水,她与南尧芃坐在石阶上,脚边摆了两坛子酒,是陈年的桃花酿。
“今天王上找你问话了?”
“问了!”
“那你怎么说?”
“冷欣怡私通北闵本就是事实,也没必要隐瞒,不管怎样她都是死路一条,父王得了解释便可向冷将军说明情况。”南尧芃叹了口气,“毕竟,冷将军镇守边塞,南尧江山的稳固还得仰仗他!”
“冷翠山难道当真不理会此事了?”毕竟是亲生女儿,就算冷欣怡犯下罪行,冷翠山也不会当真不管吧!
南尧芃笑了一下:“还好南尧还有冷翠山这样深明大义之人……他向来忠心为国,上阵杀敌从不推辞,此番他也知道冷欣怡是受了霍文晋的蒙骗才落到此等地步,便放下豪言,不败北闵誓不为人!”
“还真是个铁血铮铮的汉子!”
“你呢?”南尧芃突然转过头,深情款款看着师乐,难道她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不管是关于他,还是关于霍文晋,亦或是关于冷欣怡。
“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我就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也不管这番话说出来会不会吓跑师乐,南尧芃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情愫,一并吐露了出来,“你还爱他吗?”
面对南尧芃的直接和坦率,师乐意识到她已经隐瞒不下去了,或许她早就暴露了,只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怎么可能还对他念念不忘,霍文晋逃到了北闵,就像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谁知一切才刚刚开始!”说话间,师乐眼眸微动,转头看着身旁的南尧芃,“你会永远牵着我不放手吗?”
“当然!”南尧芃将师乐的手握在手心,放到他的心口,深情款款望着她,他想要再靠近一点,就一点。
夜凉如洗,南尧芃抬起师乐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她的味道很香甜,向夏日里的薄荷,香气蔓延了他周身血脉。
他的唇很霸道,也很温柔,师乐忍不住细细品味。
远远的天空一颗流星划过,在漆黑夜色里稍纵即逝……
第二日天气晴好,师乐一觉醒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南尧芃就要出宫去放风筝。
想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师乐终于可以有机会放松一下,南尧芃自然是乐意前往的,于是两人偷偷摸摸出了旻月宫。
蒋嬷嬷起床没有寻到师乐的人,可着急坏了,生怕她又被南尧芃责罚误工懈怠。
正当她一筹莫展、焦头烂额之时,萧公公突然出现,在丫鬟所踱来踱去。
蒋嬷嬷见状,生怕师乐跑出去的事情漏了馅儿,赶紧上前招呼着:“萧公公前来有何贵干啊?”
萧公公带着一脸诡异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丫鬟所一番,他与蒋嬷嬷本就是老相识,于是悄悄说到:“师乐不在吧?”
蒋嬷嬷听他这么一问,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便到:“公公找她有什么事儿吗?”
萧公公掩面一笑:“你不知道啊,师乐跟咱二皇子……偷溜出去了!”
蒋嬷嬷正在错愕之中,心道这怎么会呢?二皇子不是总是责怪师乐伺候不周,这两人竟然会一起偷跑出去……她平日里便觉师乐这个小丫头够机灵,敢情连二皇子都被他带偏了!
“你怎么知道?”蒋嬷嬷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听见他们说话,才小心问到。
“哎哟!”萧公公一撇嘴,“二皇子今儿个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还偷偷摸摸的,可是还是被老奴我给瞧见了!”
蒋嬷嬷不由得掩面偷笑:“想不到萧公公还有趴人墙角的习惯!”
“可不是嘛!”萧公公颇为得意地说到,“二皇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他的事情我当然是要多操心的!”
蒋嬷嬷得了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为师乐高兴,她总是觉得师乐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下多了个心疼她的人,也是好事!
“那你说,他们两人这事快了吧!”蒋嬷嬷就像操心孩子嫁人的老妈子一样,眉头一挑,打探到。
萧公公整日跟在南尧芃身边,对他的行事作风那是清楚地不得了,他要认定的事便会毫不犹豫去做。
“好久没见二皇子这么开心了!”说着话时,萧公公抬头看着天边,若有所思的样子,“二皇子不爱与人亲近,之前纳了个青儿,也不是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他的苦我看在眼里!”
“咱也别为孩子操心了,再操心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毕竟主仆有别,主要他们好好的,咱们也就高兴了不是!”蒋嬷嬷与萧公公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身后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传来,两老回头一看,竟然是青儿,此刻正横眉怒视着他们。
“青儿侧妃!”虽然不待见他,可两老还是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礼,和颜悦色道,“来此是有何吩咐吗?”
一听“侧妃”青儿顿时恼了,再加上先前他们所言南尧芃与师乐之事,心中怒火难消,于是疾步上前,顾及萧公公是南尧芃身边的人,不好发作,于是指着蒋嬷嬷的鼻子喝道:“你来说,你们刚才在嚼什么舌根呢?”
“这……”蒋嬷嬷虽是旻月宫奴婢,可在宫中也是颇受人尊敬,她是看着青儿长大的,当初南尧芃纳青儿为妾时,她也打心底为青儿高兴,可没曾想她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主,当上了主子就目中无人了!
萧公公最是见不得青儿这个样子,见她这副欺软怕硬的样子,心里气就不打一出来,便说到:“青儿侧妃还是不要多过问二皇子的事情,还是好好做好分内的事吧!”
她作为侧妃不能过问南尧芃的事,那他们这些下人就能在背后嚼舌根吗?可他碍于南尧芃,也不敢对萧公公发怒,便将矛头指向蒋嬷嬷:“你作为旻月宫掌事嬷嬷,却在宫里议论二皇子是非,该当何罪!”
萧公公见青儿有心找麻烦,正要与青儿理论一番,蒋嬷嬷见状,赶紧伸手拦住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既然青儿存心找麻烦,今日没有得逞,以后也会找机会下手的,不就是被责骂几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奴考虑不周,还望青儿侧妃不要见怪!”蒋嬷嬷只得低声下气说到。
青儿嘴一撇,厉声道:“我是不会见怪,不过二皇子岂是能被随便议论的,要是传出去了,可不是丢旻月宫的脸!”
蒋嬷嬷自知躲不过,便道:“二皇子威严不可亵渎,老奴犯了忌讳,自当接受惩罚才是。”
听到这话,青儿心道蒋嬷嬷倒也是个识趣的:“那就去把后院水缸的水都挑满,挑不满就别吃饭!”
“你……”萧公公正要发作,蒋嬷嬷连忙拉住他,向青儿施礼道:“老奴领命!
听到这句,青儿心满意足回了前院,转身时还不忘狠狠瞪了蒋嬷嬷一眼。
蒋嬷嬷垂眸低首,默然站在原处。
“你说你怎么被她欺负?”萧公公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连连摇头。
蒋嬷嬷微微一笑,淡然道:“咱是下人,主子的命令哪敢不从,再说了,青儿在旻月宫这副作态,我保管她走不长久的,我就等着她哭着跪地求我的那天!”
萧公公一听就笑了,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还挺会安慰自己!”
蒋嬷嬷莞尔一笑,转身挑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