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该取霍文晋首级,还是将他碎尸万段!”觅筠借着酒意,发泄心中愤恨。
阿桦心疼极了,这个女孩真的如眼前这般绝情吗?还是她只是在假装坚强!为何当时唤起她记忆的时候,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呢?
“你想好了吗,若你已经决定了,我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看着阿桦真诚的目光,觅筠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要你帮我!”觅筠眼神坚定地看着阿桦,说出心中所想,“首先,我要悄无声息回到南尧,找到能接近霍文晋的机会,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身份便不能再用,我会教给你易容之术,你再换个名字,找个合适的时机混入南尧皇宫,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回霍府吧,那南尧皇宫便是离霍文晋最近的地方,况且……”
“况且什么?”
“霍文晋一路从九品小吏官至尚书,突然又发生他弃你一事,我怀疑这其中或许有隐情,宫墙之内,讳莫如深之事太多。”
诚然,阿桦将个中利害为觅筠分析透彻,皇宫的确是个关键地方,可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阿桦在心里问了问自己,她真的没有夹杂半分私欲吗?她难道不是为了宫中那人吗?她也想去亲口问问那人,还记得当初的阿姐吗!问问他当初为何会联合师傅将她丢弃!
罢了,不管是为了觅筠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这南尧皇宫,都必闯无疑!
“皇宫?”觅筠思虑到,“可我怎么才能进去呢?”
阿桦一边倒着酒,一边分析道:“要是在平时,或许真的没有机会可以进宫,但是,如今南尧与北闵交战,南尧大军主力都在前线站场,并没有人察觉到城外已经埋伏了北闵的先头军队……”
“你的意思是……”
“浮玉山上埋伏的多是北闵的情报军,他们负责收集有关南尧城周边的情报,我暗中投掷的化尸蛊毒已经灭掉了他们数十人,因为找不到尸体,所以他们一直认为浮玉山上有怪异之物,故不敢轻举妄动,并未向他们的首领发出可以进攻的信号,我们便趁其不备,将这个消息传入南尧皇宫!届时你便是南尧的大功臣,随便找个由头入皇宫岂不容易!”
听完之后,觅筠觉得此计可行,但是:“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谁会为我们传话呢?”
这是个问题!
阿桦摩挲着手中酒杯,缓缓说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谁?”
“这个人便是南尧长公主,南尧潇奉!”
见觅筠眉头微蹙,心中甚是疑惑,阿桦继续说道:“或许不能当面告诉长公主,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可以为我们传话!”
所以是要通过此人将话带给公主,由公主将情报呈给南尧王。
“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他!”
觅筠还是有些不解,她虽然相信阿桦,但是两人毕竟无亲无故,如此这般又为了什么呢,便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听到这话,阿桦浅浅一笑,暗自思忖着,其实她早就想忘了一切,在这山林中了此一生。可当那些北闵官兵出现在此处,她还是忍不住插了手,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未能置身事外,毕竟,南尧城要是被屠,城中那人必定不能幸免……可是,就算要死,那人也只能死在她的手里!
等到觅筠出现,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逃避,该来的终究要来,只不过自己不愿再去趟一摊浑水,那就让重生归来的觅筠为她完成吧!
“因为,我对你的无助感同身受!你这条命,就是为复仇而生的!我怎能袖手旁观!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其实觅筠对阿桦并无半分怀疑,她只是要确认一下,她当初的猜测是不是对的:阿桦有着不可说的过去。
而现在,她得到了答案。
不管阿桦以前经历过什么,此刻,她们共进退!
面前的木桶里盛了一通清水,旁边桌案上摆放着剪刀、银针、痹散……
“换脸之时,我会用银针封住你的穴道,你不会感到痛苦!”阿桦说到。
痛?还会有什么会比前一世更痛彻心扉,觅筠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还会怕痛!”
闭上眼的瞬间,往事一幕幕又开始浮现,这些画面在觅筠眼前,一帧一帧闪现着,她想抓住,可是总是扑空,她想把它们赶走,可记忆总是阴魂不散。
她开始奔跑,可回忆辗转往复、生生不息,萦绕在她左右。
最后的最后,她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还是昨天那间屋子,屋内的摆设也都没有变过,此刻觅筠心中所感,就像历经千年后重回故地,望见一切如旧。
但是,镜中之人已不再是昔日朱颜。
觅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打量了一番,“噗嗤”笑了一声。
正巧这时阿桦走了进来,戏谑道:“想不到我的易容术还有这等功效,除了改人容颜,还能换人心性呀!这可是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见你笑!”
“我是在笑,我那往日的瓜子脸,愣是硬生生被你削成了圆盘脸,手艺不赖嘛!”觅筠回怼道。
“不敢当不敢当,还随机赠送一个小翘鼻呢,怎么样?”阿桦脸凑了过来,与觅筠一起看着镜中那略显陌生的脸,打趣道。
镜中少女容颜依旧,杏目柳眉,樱唇皓齿,不见半分疲色,容光焕发。
“我要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崭新的人生!”觅筠目光坚定地说道。
此时外头春光正好,鸟虫唧唧,阿桦从背后桌案上拿起一架古琴,抚琴和鸣,弦律之音伴着山间清风,徐徐袭来。
觅筠静静闭眼倾听,半晌,说道:“师乐(yue),这个名字怎么样!以后我就叫师乐吧!”
阿桦莞尔一笑:“不错。”
然而师乐做梦也没有想到阿桦会带她来这个地方。
长乐阁。
南尧城有名的烟花之地,这样的地方,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诸多交易作掩护,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也是贵族官宦经常出没的地方。
不过,在这万花丛中,长乐阁的头牌竟是一男子,名唤枕戈,素闻他有天人之姿,琴意高超,在这长乐阁中只演出不陪客。至于原因嘛,毕竟没有人敢和长公主抢人!
“这青楼头牌为何取个如此豪迈的名字,难不成他那小身板还要上战场打仗不成?”师乐还没见到那人,便觉有一点好笑,甚至有点期待见到那人。
“你可别小看他,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万一人家就是有一颗忠君报国的赤胆之心呢!”这话或许连阿桦自己都不信吧。
说完两人就笑了。
“不是说这个头牌素来不陪客吗,怎么今天竟愿意见你?”
“他是不见普通人,你看我像普通人!”阿桦自黑似地说道,其实她心里明白,师乐一直对她的身份好奇,只不过一直没问罢了。
“我看不像。”师乐将计就计,似笑非笑地说出心中所想,“你该不会是给那人下了蛊吧!”
“说对了一半,比下蛊还恐怖呢!”
到底是什么啊,师乐的好奇心已经被引诱到了极点。
阿桦回头瞄了师乐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接着顺势推开了面前微掩的房门。
师乐好奇地往里望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矮矮的梨木桌案,桌案之后是一幕流纱屏风。
师乐心想,那人该不会躲在屏风后吧,大美人行事向来都是神神秘秘的,比如这让人瞧见的第一眼一定要有欲盖弥彰、欲说还休之感。
“人呢?”
阿桦像是对那个人的行事风格了然于心一样,说道:“别急嘛,待会儿……”
未待阿桦将话讲完,师乐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拦腰将师乐牢牢抱住,身后那人顺势将下巴她肩膀上,呼出的丝丝热气让师乐很不自在。
她曲肘往后,势要打那人的脸,可身后之人反应比她还快,抽出一只手拦住师乐的进攻,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往墙壁上死死抵住……
师乐后脑勺磕在墙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
眼前那人撇着嘴,从头到脚将师乐打量了一番,期间还连连摇头,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啧”的声响。
“你要干嘛,放开我!”师乐抬眼对上那人略显冒犯的眼光,死命挣扎道。
“阿桦说要介绍一个美人儿给我认识,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嘛!”那人悻悻开了口,嘴角似笑非笑,脸上还带着嫌弃的神色。
“你……”师乐正要反驳,看到那人披散着一头瀑布似的头发,发丝根根分明,直垂至腰间,上身穿着一席宽大的袍子,胸膛微袒,眼头眉梢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但即便如此,仍然让人感到惊为天人、过目不忘。她便明白过来了,这人,就是枕戈。
她继续说道:“都说公子容颜举世无双,我等凡俗之人当然入不了公子之眼。”
“算你有眼光!”他微微低头,竟像是有些害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