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苓跟个碎嘴子似的嘚啵,单丽瑕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打开柜子忙找衣服。
“没空跟你臭贫!我得赶紧走了。去我们学校有段路断交了,得倒车,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你说得对,洪大人那么着急找我,准是有活干,估计和迎新生有关。我得穿的利索点——诶,我的短裤怎么找不着了?肯定是你给我穿走了!”
单丽瑕一个劲儿地折腾,如苓自然也睡不了了。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逗闷子,嘻嘻哈哈地好不热闹。
如苓是闲不住的人,既然已经歇足了,能量该用就得用了,逛街看电影吃麻辣烫,单丽瑕没空儿,肯定有闲着的姐妹儿能顶上啊!
如苓拿着电话忙着攒人儿,单丽瑕收拾停当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家。不过她的这种心情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一个巨大的馅饼一下子掉到了她的脑袋上了。
学校每年都会安排品学兼优的学生给新来的留学生做室友,帮助他们尽快地适应校园生活。今年这个美差就落在了单丽瑕的身上。
住进留学生宿舍,有独立卫生间,随时可以洗热水澡,夏天有空调,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多交钱,这样的好事把单丽瑕美得都控制不住表情了。
“谢谢你了,洪老师,这一清早的,迷迷糊糊就中了大奖了。洪老师,我这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呗!”
“这叫一个二啊!就不会说个感谢组织信任啥的场面话?看来我对你的教育真是比不上王如苓对你的影响!一块儿呆上几天,行事作风立刻就变得另类了。王小姐采风采得怎么样了?又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了?”
上一年的新年晚会,单丽瑕请她如苓过来帮着她们班做形象设计,王小姐不负众望,设计水平虽然一般般,但人品却大放异彩,活泼跳脱,没心没肺的脾气让她成了大众情人,就连脾气有些倔的洪虹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地疼爱。俩人加了微信,关注了微博,处的跟忘年交一样。
“她前天回来的,没做啥衣服,倒是画了不少画,我也看不懂,有的挺意思,挺美的,有的就……就乱七八糟,神神叨叨的。”
洪虹笑了。
“艺术家嘛,就得神神叨叨的。你看你现在,也越来越神叨了呢。”
“我华姨也这么说我,跟如苓一样,神叨,表达能力很有问题。这下好了,我以后跟外国友人同室了,为了不给国家丢脸,得好好说话,说靠谱的话!”
洪虹轻哼了一声。
“你的室友是个美籍华人,虽然是在美国出生长大,中文却出奇的好,单凭说话,根本就猜不出是个小老外呀!要是拼说话,你肯定得给咱们国家丢脸了。行了,趁着还没开学,后勤那边不算太忙,赶紧去把手续办了。我还得出去办事,就不陪你了。”
洪虹把相关手续交给了单丽瑕就先走了,单丽瑕不敢耽误,抓紧去办入住,拿了钥匙之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如苓,和她分享喜悦。
如她所料,如苓比她还兴奋,要不是正吃着麻辣烫,电影票也买好了,她肯定第一时间跑过来,参观一下单丽瑕的“豪宅”!
挂了电话,单丽瑕刚刚有些平复的激动之情又被点燃了,虽然还饿着肚子,却坚持着不歇,回原宿舍收拾好家当,顶着烈日往新宿舍赶。
初秋的午后,烈日当空。暑热丝毫没有退去,单丽瑕拉着箱子,背着两个大旅行袋,浑身大汗地行走在安静的校园里。
原来的宿舍离留学生宿舍楼挺远的,一东一西,虽然累得要走不动道了,单丽瑕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一个大馅饼凭空砸头上,嫌累实在是太不知足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寝室在三楼。等单丽瑕把行李搬到门口,汗把衣衫都打透了。洪虹说过,新室友昨天已经报到入住了,于是她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先是轻轻敲了敲门,半天没回音才用钥匙开了门。
房间比单丽瑕想的局促些,跟研究生院的宿舍大相径庭,就是更整洁些。再有就是大概住得都是外国人的缘故,从进楼道开始,香水味道有点浓。
从炎热的外面进到房间,一冷一热,再加上味道的刺激,单丽瑕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因为手里还拎着行李,慌乱间找纸巾的动作甚是狼狈。就在她鼻涕都流过河还没拿出纸巾的尴尬时刻,一只漂亮的手拿着纸巾雪中送炭了:
“给你!”
单丽瑕红通胀脸地擦着鼻涕,忙不迭地说着谢谢,好半天才敢把眼睛移到那张笑盈盈的脸上。
对面的女孩长相普通,算不上美女,但纯真又自信的笑容,为她增添了光彩,让人过目不忘。
“你是我的室友单丽瑕?我是Kelly,中文名字叫蒋纯薇。”
尽管知道Kelly的中文很棒,但单丽瑕还是被这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给镇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假洋鬼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Kelly被单丽瑕的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房间里突然被一股尴尬的气氛笼罩了。
房间里一片静谧,两个女孩客气又无奈地对着假笑,突然,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单丽瑕是因为饿而产生的肠鸣,Kelly是因为饱而发出的饱嗝。于是俩人同时大笑起来。
“刚刚和舅舅一家吃的烤鸭,他们都拼命照顾我,把我的胃当成无底洞了,所以就吃多了。当然,也是我很馋,没有控制。”
“烤鸭多好吃呀,不用控制。对着美食算卡路里,是最扫兴的事!洪老师跟我说你的中文水平特别棒,可我没想到能这么棒,都给吓傻了。你好,Kelly,很高兴认识你。”
“我妈妈是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毕业的,专业人士,我爸爸是二代美籍华人,汉语水平也不赖,我们在家都说中文的,所以我不但说得不赖,也识字的,能阅读,就是写得稍差些。”
Kelly说起这些颇有些自豪,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天真,那神情让单丽瑕不由得心生欢喜。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单丽瑕拿出过来之前路过小超市买了饼干和酸奶,细心的她特意买了双份的,分一份给自己的室友。
Kelly道声谢谢就收下了,顺手拿过单丽瑕刚刚收拾出来的杯子,到洗手间刷洗干净,给她和自己沏了咖啡。
小小的房间里瞬时弥漫起好闻的咖啡香,刚刚相识的女孩子,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畅聊起来。
Kelly说,她从小学习钢琴,10岁就曾经在规格很高的国家级大赛中拿过金奖,后来父母离异,Kelly跟了母亲,有一段时间经济上不是那么宽裕了,妈妈要工作养家,财力和精力都不能再支持她继续练琴了。
一晃过了5、6年,Kelly长大了,在妈妈的悉心呵护下,她已经是个健康快乐的大姑娘了,除了钢琴课业荒废了些,其它方面的学业都很优秀。妈妈的事业也颇有进益,娘俩的生活安逸且舒适。
此时的Kelly已经不再想做一名职业的钢琴师,但从小撒下的音乐的种子,却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两年前Kelly和妈妈回国省亲,和表哥表嫂到滨海音乐学院听了一次音乐会,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到美国,她便开始搜集相关的资料,反复考量了教学质量,费用等方方面面的情况,跟妈妈商量以后,便果断申请了来华留学。
“毕竟荒了些年,虽然突击练了一阵子,我的专业成绩并不太好,不过我有童子功在身,努力恢复一段,肯定会让老师们满意的。我很有信心。”
单丽瑕赞同Kelly的说法,把自己了解的学校情况跟她做了介绍,交谈间俩人甚是投缘。临走的时候单丽瑕答应Kelly明天她还会过来,利用开学前的时间,带着她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
俩人聊了一下午,单丽瑕回到家齐美华都开始准备晚饭了。单丽瑕换了衣服就过去帮忙,迫不及待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华姨,我真的太幸运了!您是不知道,留学生宿舍条件多好啊!全天冷热水,随时想洗澡就洗澡!空调,还有空调!那小屋,凉快!最重要的还得说人,室友,roommate,特好!华裔,中国通,中国话说得那叫一个溜儿!噢,还大方、自然、不做作,特别真!”
单丽瑕高兴语无伦次,齐美华也被感染了,开心的正要说两句祝贺的话,如苓人没到声儿先到了:
“说谁这么好啊?这不是都快赶上我了吗?”
单元门一下子开了,如苓鞋都没换就跑了过来,把妈妈和姐姐紧紧搂住,齐美华和单丽瑕同时嫌弃地推她。
“满身臭汗!这又哪疯了一天!洗澡去,快去洗澡!”
齐美华拉着她要往外走,如苓才不管呢,死赖着不动。
“就不!敢嫌弃我,臭死你们!”
如苓的赖皮样子逗得齐美华和单丽瑕大笑,出差回家的王沐辰在进楼道就听见了自家三个女人的欢笑声,情不自禁,笑意爬上了他的脸庞,疲惫的身体竟也觉得轻松了。这样的声音,听得再多都不会腻。
拿出钥匙打开门,“我回来了”还没落地,两个女儿一起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跟他说话,妻子站在后面,笑盈盈地看着,王沐辰心的幸福感直接爆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