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远了,单丽瑕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浸湿眼眶。她忘不了当初的悲苦凄凉,不代表她不能接受来自亲人的忏悔和善意。此时此刻,她又一次想起了父亲,想起他说的话,忍不住心里默默地念叨——爸爸,尽管你把我丢下了,只要你肯见我,把你的苦衷告诉我,我一定会原谅你的。
回学校的路上,单丽瑕和Kelly边走边聊,她跟她讲了苓苓的过往,说到了赵彬的背叛,很有正义感的Kelly气愤不已。
“OMG!怎么可以这样!她实在配不上有这么好的女儿!”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人跟我爸爸很像,自私。不过Kelly,有时候血缘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我想我如果见到他,我爸,我觉得我还是会原谅他的。所以,我觉得苓苓大概也会这样做吧。不过原谅归原谅,养育之恩大过天,论和谁更亲,谁也亲不过王叔叔和华姨!”
Kelly认可地点点头,然后有些八卦地说:
“你发现了没,苓苓一点儿都不像王叔叔,她肯定是随妈妈的,她妈妈一定也是很漂亮的。”
“可能。不过王叔叔也挺帅的,她就是再漂亮,王叔叔也配得上她。”
Kelly笑了。
“我也没说王叔叔不帅啊!再说了,男人帅不帅的不光看颜值,有内涵,不浅薄才是真帅!其实女人也一样,比如我,颜值不高,可架不住我有才华呀,这就叫……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对,腹有诗书气自华!”
Kelly从来不吝惜用最好的词来进行自我表彰,单丽瑕也习惯了,看着Kelly骄傲地摇头晃脑,单丽瑕本想跟进说几句让她更臭美的话,只是还没来及说,电话响了,一看,是覃朗发来的语音:
“单老师,你在哪里?在哪里?听到了请回答!请回答!”
不着四六的话,让单丽瑕和Kelly都乐了。
“要干嘛?说!”
覃朗秒回:
“刚有个客户来电话,说看了画展的宣传,有兴趣利用这个机会做点宣传,一小时以后要过来看看。我现在车间盯着做新展架呢,回不去呀,你给接待接待成不?”
覃朗现在真的把单丽瑕当成合伙人了,安排事儿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单丽瑕也不见外,听了他的话,一点都没犹豫。
“OK啦,你甭管了!”
说完立刻拉着Kelly打车。
坐上出租车,Kelly的八卦脸上挂着笑。
“我感觉你很有些老板娘的架势。”
单丽瑕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胡说八道!老板娘是我妹,我是大姨子!这是我妹托付我的事,我能打马虎眼吗?”
“妹夫啊?”
Kelly的脸上挂着淫邪的表情,让单丽瑕抓狂,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两拳头。
“你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人!”
Kelly大笑,笑得开车得师傅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瞅她。Kelly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师傅说着抱歉。
笑声没了,可笑容还在。看着也跟着她傻笑的单丽瑕,Kelly心里默默说:
“早晚你能明白一句话,就叫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亦或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Kelly去了琴房,单丽瑕直接去了画廊。没一会儿客人就到了。单丽瑕对画展的了如指掌,介绍的清楚明白,有的放矢。作为优等生,她的认真和单纯,让前来参观的客商非常满意,信任感油然而生,当即就和单丽瑕做了口头协议,第二天就让覃朗到他们公司签了合同,资金也很快打进了账户。
画展的招商工作完全理顺了,主动上门的赞助商越来越多。资金充裕了,覃朗有了精益求精的本钱,把当初因为资金紧张因陋就简做得活儿全部返工,对一些作品也更加的吹毛求疵,他的想法很纯粹,挣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对得起那些赞助商对自己的信任。
这样一来,覃朗更忙了,所以当他又一次委托单丽瑕帮忙接待赞助商之后,为了省事,干脆写了个委托书,所有的赞助协议全都由单丽瑕全权代理完成。以后所有的赞助协议书上,都签上了单丽瑕的名字,几十万的款项将会给双方带来的利益,或者纠纷,以及想不到的其它,一股脑压在她的肩膀上了。
不过是朋友间帮忙的事,单丽瑕一口应承下来,Kelly却不这么看,她认为覃朗和单丽瑕这事做得太欠考虑,缺乏法律意识,做事没有了底限。
单丽瑕知道Kelly说得话对,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画展自己一直在参与,财务上清清楚楚的,没有任何问题,到账的每一分钱怎么用她都清楚,再说了,覃朗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单丽瑕信得过他。
单丽瑕这么认为,Kelly也没话好说,她也是信任覃朗,但美国式的思维让她比单丽瑕更理智,还有句话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她感觉到不止是覃朗,单丽瑕也一样,他们俩的感情早就不是友谊这么简单了。
……
离开王家以后,赵彬去了趟北京,回来以后,还没有等来王沐辰的电话,心里甚是不快,本想给齐美华打个电话质问一下,结果朋友的电话先顶进来了。
打电话的是赵彬早年的女友焦爱玲,有求于赵彬以监护人的身份,在她儿子去意大利读书的事情上助一臂之力。
俩人约在了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对赵彬而言,焦爱玲相求的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一上来就答应了。
毕竟很多年没见了,赵彬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焦爱玲挺感动的。其实俩人一坐下,她就发现了赵彬情绪不高,本来都不想张口找没趣了,只是孩子出国的事迫在眉睫,不得不说。既然事情都解决了,焦爱玲自然要关心一下老友的情绪了。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憔悴呀?”
赵彬忍不住地叹气。
“是不舒服,有气!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见见我闺女。下了飞机,时差都顾不上倒,就直奔了王沐辰那儿,作为母亲,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赵彬会给自己刷色,焦爱玲有求于人,自然也要顺人情说好话。
“太理解了!母子连心,当年你抛家舍业去国外打拼,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焦爱玲话说得到位,赵彬很爱听。
“可不是!这十几年,女儿就是我奋斗的最大动力!如今我虽然算不上事业有成,衣锦还乡,可也是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我去找王沐辰,就是想把我闺女要回来,女儿跟了我,起码不会受委屈是不是?结果他不在家,他那个当护士的媳妇在呢。跟你说吧,爱玲,我一早就发现那女的就是个绿茶婊,当年就对王沐辰有意思,果不其然,我一走他们就混在一起了!我算是给人家腾地方了!”
颠倒黑白,信口开河是赵彬的长项,焦爱玲求人办事也算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本也不是有原则的人,既然赵彬这么说,就算知道真相,也要跟着胡说八道。
“那女的婊得厉害,一看就是个有手腕的人!当初肯定是她主动追的王沐辰。她比咱们都大,嫁不出的老闺女,见了腥能不上吗!别人都不愿意找二婚有孩子的,可她愿意啊!她爸妈近亲结婚!她不能生孩子!”
焦爱玲的话让赵彬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你认识齐美华吗?她不像有毛病的呀?据说她还当了他们医院的总护士长了呢!”
焦爱玲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我怎么不认识齐美华,我太认识她了!她和我表哥中学同学,我表哥追她好多年,她的事我门清!他爸妈是近亲结婚,近亲结婚生的孩子也不一定就非得有毛病,可架不住就是有基因缺陷啊!她没事,或许就会隔代遗传!”
赵彬还是不相信。
“我那天去他们家,看了张合照,她的闺女看着挺精的,除了显得成熟点儿,不像傻子呀!”
焦爱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谁?她闺女?噢,你说那孩子呀!那个孩子不是他们俩的!我表哥虽然没追上齐美华,可跟她还挺近乎的,这些年就没断了联系。最厉害的是,他老婆跟她还成了闺蜜了,你说这女的多本事啊!诶,不说这段了,我给你讲讲这孩子吧!”
中年女人的那颗八卦心是不能碰的,碰了再想复原比登天还难。焦爱玲此刻完全陷入了齐美华的故事里无法自拔,不管赵彬是否有兴趣,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焦爱玲滔滔不绝,赵彬早就听烦了。她根本没兴趣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去的王家。王沐辰连她的孩子都能养,就没有不能养的孩子了。
眼看焦爱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彬有意识地看了看表。这个动作焦爱玲看懂了,颇有些遗憾的给话题做ending:
“齐美华俩口子对这个孩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他们也没做赔本的买卖。我有个在检察院的铁姐们,前些日子聊天说到了这个陈年旧案,真奇了!肇事的居然抓到了!刑事之外还得追究民事,这家伙有钱,赔得起!女孩的爹早就不知所踪,赔偿必是归了女孩了。女孩发了,能白了那两口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