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朗被单丽瑕彻底整晕菜了,单丽瑕笑了,有意把气氛搞得很轻松。
“很难懂么?难道你真的是小白?会网购吗?在淘宝、天猫上买过东西吗?拼多多呢?京东呢?”
“外卖也算网购对吧?还有京东,还有当当,买过书,比书店便宜,哦,还有这次画展用得好多东西,在淘宝上买了不少,别的没买过。”
“真的?你……你也太超凡脱俗了吧?唉,让你这么一说,显得我们这些人也忒俗了,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啥追求了。”
“谁愿意超凡脱俗啊!我也想跟你们一样,买啥都占便宜,可我不会啊!你刚才那一套这么这一下,那么这一下的理论,跟天书一样,完全不明白。我发现女的就算上学的时候数学特差,可一沾算钱,绝对比陈景润还厉害。”
单丽瑕笑出了声,顺手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回装。
“我们都是被生活耽误了的数学家。这些东西给你放在哪儿?柜子还有地方放吗?”
覃朗赶忙摆手:
“就把方便面给我留下吧。多少钱?我转给你——噢,不行,我暂时上不了微信,给你现金吧!”
覃朗打开抽屉找零钱。看到他低头的一瞬间,单丽瑕突然有些伤感,一下子想起了如苓说过的话,那些当笑话听的话。一个人想努力做些事,真的很难,作为朋友,力所能及的事就不该不伸手相助。
“真没劲,你们这些海龟怎么都那么事儿啊!人家Kelly还外国人呢,都没你们那么事儿!是不是朋友?朋友之间用得着算这么清楚吗!今天你吃我一顿,明天我吃你一顿,多正常,搞得那么见外!难不成上次你给我的那管神药我也得给钱呀?欧元还是美元?反正我是不想给。”
覃朗愣了,伸在抽屉里的手下意识地有些抖,不过他还是笑了。
“靠,我不是事儿,是TM的矫情。都到了吃救济的份了,还装清高。谢了,这些东西就是雪中送炭,有情后补吧。等老子把这关熬过去,好好报答你们这些哥们!”
“这就对了。朋友就是雪中送炭的,锦上添花的称不上朋友。刚来时遇见小黄了,他要我把手机给你。关键时刻,我们和你一样,只想着无论如何得把这个画展做下来。即便我们能力有限,就算是加油助威,也会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单丽瑕攥起拳头,认真地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一时间覃朗差点失态,为了掩饰,慌忙中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老干妈:
“唉,嗨,那个……诶,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干妈呀?我都没吃过。在法国的华人超市见过,很贵的。”
单丽瑕的眼神就像看一个ET:
“老干妈都没吃过?简直了你。你现在最配这个了,听说过没,老干妈是宅男女神!”
覃朗扑哧一下乐了。
“那我得尝尝,我现在是标准宅男,可不能和女神错过了。行嘞,今儿晚上的饭有着落了,我还有两馒头,正好配女神!”
覃朗边说边起身拿馒头,却被单丽瑕拉住了。
“苓苓还说你特绅士,啥呀!你吃馒头我呢?赶紧收拾东西,陪我出去吃。快点啊,我都饿死了!”
没等覃朗反应,单丽瑕就开始帮覃朗收拾东西。
“从东门出去,走不到半个路口,新开了一家云南米线,我跟Kelly去两回了,原味的,麻辣的,番茄的汤底各具特色,都挺好吃的,不比阿香米线差,价钱可比它便宜快一半了呢!跟阿香米线一样,米线可以免费添,小菜差不多快十样了,特合适,十块钱一碟,随便搭配。新开业有优惠,我攒了两张10块的代金券了,再不花就过期了!”
“哪有请别人吃饭说这样的理由啊!什么叫代金券快到期了呀!”
单丽瑕一脸认真:
“为什么不可以?这两张券就是快到期了嘛!不用我就吃亏了!别磨蹭了好不好,赶紧的吧!”
覃朗站起身往外走,不住嘴地说:
“牛!姐姐你真牛!”
覃朗和单丽瑕一路谈笑风生到了米线馆。米线馆不大,十来张桌子八九成的座儿,一份份香喷喷的米线,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把整个空间搞得温暖又安逸,忙了一天的覃朗突然放松了,一坐下来就觉得累得不行,拿着需要自选的菜单直犯晕。
单丽瑕善解人意地把菜单从覃朗的手里拿开。
“这么高级的活儿你不会干,我来吧,你就等着吃。不过有言在先,本姑娘不接受差评啊!”
覃朗笑了,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吃。单丽瑕点了两个一人份的米线,一个番茄,一个麻辣,还有两份小菜和一瓶啤酒。
小菜是自选的,单丽瑕没让覃朗动弹,一个盘子装两样,总共四样小菜,满满当当盛的看着就有食欲。接着啤酒也上来,冰凉的,服务员要开,被单丽瑕拦了。
“等会儿再开。咱们先吃点米线,空着肚子喝酒不舒服。”
覃朗迷迷糊糊地就会点头,没一会儿米线就上来了,单丽瑕给覃朗先盛了半碗番茄味儿的。
“酸酸的特开胃,刺激的留后面吃。我必须要安利一下他们家的番茄汤底,浓香,绝味!Kelly说都快赶上海底捞的味道了。诶,你吃过海底捞吗?就天天排队那家火锅店,据说服务特好,好到让顾客不好意思。还给免费做指甲,擦鞋啥的。哪都好,就是贵。”
单丽瑕边说便忙活,盛着米线的小碗摆到覃朗的跟前。吸一下沁入心脾的香气,覃朗头都不敢抬,那种久违的温暖让他的眼底泛酸。轻声说了句谢谢,再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米线,那股温暖更是瞬间流变全身。
“真好吃——我也没吃过海底捞,天天排那么多人,不贵我也不去。”
“贵有贵的道理。Kelly说它性价比挺高的。Kelly是美食家,她能给好评,还是值得一去的。等苓苓回来,你的展览也完成了,我俩,Kelly加上你,四个人一起去吃,好不?咱们AA。吃完了?我再给你盛一碗麻辣的。”
单丽瑕又给覃朗盛米线,覃朗没客气,拿过来继续吃。
“哇!够味,痛快——啥AA,我可不习惯。等王姐回来,我请客,海底捞。别看我现在穷,过不了多久,我哥就……”
说到“我哥”俩字,覃朗突然不想继续了,低头吃了几口米线,辣得直吸鼻子。
“要是感冒了来这么一碗,出身汗,鼻子也通了,全好——可以喝口啤的了吗?”
“当然了——服务员,麻烦你给开一下啤酒。”
路边苍蝇小店,不可能有什么高档的好酒,可就这几块钱的东西,让覃朗喝出了酒的醇香,感受到了人间最大的善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两杯酒下肚,覃朗有了勇气。
“我给小黄道歉了,也给其它几个挨骂的道歉了,还没给你道歉。对不起了,单姐。你们都是好人,你看,小黄没要我的赔偿,你不但给我买吃的,还请我吃饭喝酒。我姥姥活着的时候总爱说,‘咋就遇见这好事了呢,这全是上辈子积得福啊!’我上辈子怕是拯救过全人类,才有机会遇见你们。”
覃朗说得很真诚,只是复述姥姥的话时用了方言,一下子把气氛搞得活跃了。
单丽瑕瞥了他一眼,有些调皮地说:
“这话说的,意思就是我们上辈子都欠你的呗!”
覃朗也笑了。
“真是的,哪有这么道歉的!把道歉变成了自夸,太不要脸了!单姐,我郑重给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这个浑人一般见识!”
覃朗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态度绝对够真诚,弯腰低头躬身抱拳,一样没少。单丽瑕笑着摆摆手。
“你的风采我也不是头模见,苓苓总说你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比较神经质,能理解。过去了就翻篇!诶,趁热再多吃点米线!我在让服务员添一份白米线。酒就这一瓶,不添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好多事呢!”
单丽瑕侧过身子叫服务员添米线,覃朗喝了杯中酒。也许是酒精作祟,餐厅明亮的灯光在覃朗眼里变得有些暧昧,仔细打量对面女孩好看的侧颜,覃朗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想等忙过了这阵子,要考虑谈个恋爱了。
从那以后,覃朗的情绪没再失控,工作也进入了一个高峰期,资金的问题也得到了根本解决,这一切都得感谢单丽瑕。
说来也巧,单丽瑕的老师是个小名气的长笛演奏家,不久会在国家大剧院开一场音乐会。作为老师的爱徒,单丽瑕也参与了其中的一些筹备工作。工作的过程中,单丽瑕跟在老师身边,了解很多国家对于青年艺术家扶持政策,作为一个有心人,她用了举一反三的思辨模式,觉得对覃朗来说,这些政策也应该适用。
在单丽瑕看来,覃朗的自身条件和自己的老师有很多相似之处:名校毕业,师从名师,都是海归,学历差不多,都有作品在国际上得过奖,假如覃朗能像老师运作音乐会一样运作自己的画展,获得政策上的支持,资金问题应该会得到极大的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