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法伊夫来说,在这个疾病肆虐、死亡横行,令人心怀恐惧、苦不堪言的岛上,见到威特就像是找到了多年未见的兄长。威特任由人家使劲地握着手,拍打着后背,自己却始终得意地咧嘴笑着。然后他们就走到几步开外,在一棵倒下的椰子树上坐下来。
威特主要是想知道连队的情况,它什么时候到前线去。他已经见过“大个子”奎因、古奇(他的铁哥们)、斯托姆(亲自给他做了斯帕姆三明治,因为威特误了午餐)和其他一些过去认识的人。虽然他很高兴见到大伙,可却没人能告诉他连队的状况。他觉得法伊夫应该可以。当然,威特自然也是很乐于见到法伊夫。实际上,他已经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了,不见到法伊夫是不会离去的。
“不过,你擅离职守了吧?”
威特耸了耸肩,一下子又不好意思地——却自豪地——咧嘴笑开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可是你为什么不进来找我呢?”威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那样子就好像有人用速凝水泥照着他的脸样做了个模型,而法伊夫则看着它变干一样。他的眼睛奇怪地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势不两立的神情——他就这样注视着法伊夫。“我永远不会到那个婊子养的死东西那里去!”
法伊夫顿感后背上一阵凉意。有好几次威特在类似的情况下,显得很古怪,如同毒蛇一般,像蜷成一团做好了攻击准备的响尾蛇。当然,毒蛇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对,这只是种本能,但或许也正因为这种本能,它卑微的内心才完全得到了满足。你知道与之争论是毫无意义的。而且,因为威特一直盯着他看,法伊夫难免有这样一种感觉,他自己的话暗□□特可能会愿意到威尔士在的地方,让威特受到了人身侮辱。想到这,法伊夫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没错,不过你看,”他说,在椰子树干上移了下位置,“怎么说呢?你想想,我觉得他应该有所改变吧,威特。从我们到这来之后。”法伊夫自己也不真的相信这些话。
“那个婊子养的永远不会有什么改变。怎么也不会的。”威特认真地说道。
法伊夫相信威特是对的。不管怎样,他永远也无法与这样的认真话较劲。“好吧,我说实话。如果到前线的时候没有你在的话,威特,”他解释道,“这儿肯定不会是原来那个老连队了。肯定不是,就这么简单。我希望能有你和我们一起行动。”法伊夫心烦意乱地在树干上比画着,“我想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说先前那些话的原因。”他尝试着幽默一点,虽然自己也不完全觉得好笑,“你这个射击的老手现在还行吧?”因为威特是个神枪手。
威特没有理睬其中的恭维。“法伊夫,我也说实话吧。每当想起自己不能和三连这个老连队到前边去干日本鬼子,我的心都特别难受。我是说真的。”当他身体前倾认真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我在这个连——现在像什么?——待了四年。你知道我对这个连的感情。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我的连。现在这样不好,就这么简单。这样不好。为什么,谁知道要是我还在这儿的话,能救下多少家伙,多少我的老伙计呢。我属于这个连。法伊夫,我的老伙计。”他突然变得消沉起来,坐在树干上,耷拉着脑袋,说话的时候,脸上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事实上,我什么事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