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在这短暂的时间,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昨天的女孩对生死的理解只有小时候养的宠物老鼠被街猫叼走,还有被纪御桓拿着刀架在脖子上的经验。
她很害怕,怕任何一点错误的动作都会让状况恶化。
「要不我来吧。」江宇珊察觉到鸢鸢颤抖的双手。
珊姐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如果他们都能死里逃生的话。
如果不能,那些问题也不重要。
江宇珊握着纪御桓胸口的那把小刀,不拔是死,只能孤注一掷。
她垂直的拔起,立刻把所有解药都倒入伤口。
却是一滴鲜血都没流,离心脏太近,只怕毒药已经渗入命脉。
纪御桓不像另外四人死命的哀号,他那倾国倾城的面容,没有任何一丝颤动。
就样睡着了一样,但并不是做着美梦。
而是大病一场,终于归天的解脱。
江宇珊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她想抱抱女孩,但才刚要靠近,却听到里昂撕心裂肺的惨叫。
树枝越缠越紧,什致刺穿他的手掌和脚掌。
阴黑的森林原本还有月光的照耀,溪水反射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映照在树叶上。
顿时乌云密布,刮起一阵飓风,仅存的月光被遮蔽着,其他人包含江宇珊,都感到一丝惧怕。
强风吹着,树枝彼此摩擦的声响让人感到毛骨茸然。
「全部都陪葬。」
鸢鸢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的眸子流露的不是人类的情感。
已经丧失理智,她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会这样死去。
不管在场的其他人,是敌是友,全部都去陪葬。
「鸢鸢,妳冷静一点!」江宇珊大喊,她被强风吹得难以直立。
「姑娘,姑娘!」黎弃喊着,也不知道喊得有没有用,有喊有希望。
「您冷静啊!」四弟也试着唤回女孩的理智。
理智是什么?
如果整个城市的人都死光了能把纪御桓换回来,那大家就都去死吧。
此刻的白鸢鸢再也不是他们听说的小雏菊小棉絮,是比恶梦还要可怕,比死神还要嗜血的存在。
早上才说,只会是我的。
怎么不起来再跟我说一次?
不是才经历过这辈子最甜的一个早晨吗?
如果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太阳,你们一个个也不要想有。
「呵呵……。」里昂心想,真不愧是迟莫的后代,真可惜自己已经没机会活着见到她回归红岛的那天。
里昂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死。
「我江里昂今天死得痛快,能被鸢鸢小姐杀死,也是荣幸。」
江里昂?
江宇珊听到这名字猛然转身直盯着被囚禁着将死的暗中人,那个刚才轻而易举就能取得自己性命的杀手,姓江。
「你说你叫什么?」
之前在音乐厅,江宇珊本没注意那个讲着法文的年轻男子,她对音乐本来就不感兴趣。
刚才的打斗中,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越想像。
她确实是怀疑,无论在这里还是红岛,不太可能有人能超越训练到极致的自己。
「重要吗?都要死了,你要帮我立碑?」江里昂看着江宇珊。
江宇珊第一次仔细的看着这个人的脸。
她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
眼白处,也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胎记。
这个人……是我弟弟。
出生五年后就被迟家绑走的弟弟。
白鸢鸢站起来,她的周围像是被一层地狱之火围绕着。
就算只是看她一眼,好像都会立刻死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控制这么多平时不能控制的东西。
但不能让纪御桓起死回生,多了这些力量又有何用。
「白鸢鸢,妳冷静一点,纪御桓不想要妳这样。」江宇珊更积极地想换回白鸢鸢的善良面。
她还想好好认真看着失散十几年的弟弟。
想问他过得怎么样。
白鸢鸢对这些言语就像耳边风一样,她伸出右手,刚才那把沾满毒药的大刀像是有地心引力般,飞往她手中。
女孩握着那把刀,缓缓地向江里昂靠近。
「杀人要偿命,这么简单的道理学过吗。」
江宇珊猛然冲向前,挡在江里昂前头。
「要杀他,先杀了我。」
江宇珊心想,自己从没得罪过白鸢鸢,也当了纪御桓保镳这么久,说不定会看在这面子上稍微犹豫一下,拖延时间。
就算要死,也要和弟弟相认才能死。
「一起死。」
地下的树枝在江宇珊没注意的时候也死命的缠上她的脚,就算现在立即砍断也来不及了。
白鸢鸢举起她手上的大刀,眼底尽是绝望。
「珊姐!」四弟和五弟大喊。
此刻,她听到的这辈子最美妙的一声呼唤。
「鸢鸢……。」纪御桓微微坐起,看到白鸢鸢拿着一把大刀要砍死江宇珊。
瞬间,她凌乱狂暴的心,嗜血的眼眸,燃烧的灵魂,就像被一朵轻飘飘的云拥入怀。
是幻听吗?
女孩猛然转头,看到一双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双眸。
紧握大刀的手渐渐松开,金属坠落到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鸢鸢的肌肉霎时放松下来,她慢慢的靠近纪御桓,想确认这不是梦。
在她碰触到温热的脸庞,再度看到纪御桓眼里的倒影,才确认她一生的挚爱并没有死。
「你没有死……。」鸢鸢终于彻底地软化下来,眼泪像下雨一样倾泄而出。
纪御桓还是很虚弱,他伸出手轻轻摸着女孩的脸颊:「不哭,舍不得。」
狂风趋缓下来,绑住江里昂和江宇珊的树枝也趋缓,松开。
江里昂伤得很深,失去支撑后跪倒在地。
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你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今晚,鸢鸢再也不是单纯像白纸一样的女孩,她经历这辈子最可怕的恶梦。
世界上如果没有你,我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纪御桓试着安抚她。
手轻柔的摸着鸢鸢的头发,感受到她头顶依旧因为激动而发烫的温度。
乌云散去。
纯白的月光像是在庆祝暴风雨过境般,撒下舒服的光芒,映照在纪御桓的脸上,让他的神情更加清晰。
「这不是梦吧。」女孩不敢移开视线,深怕一个不小心又掉入无止尽的深渊。
「就算是梦,我也永远不要醒来。」
纪御桓听着这句话,心有些难受。
不难想像刚才女孩受到多大的打击。
「是谁让妳生气?」纪御桓问。
「是你!」
对鸢鸢而言,谁要杀他都不重要,其他人怎么想都不关自己的事。
能让自己难过的,一直都不是别人。
纪御桓微微笑了,他知道女孩思考的逻辑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也代表自己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对不起,我会好好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