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紫釉缓步走到侍女跟前,挥去黑甲侍卫挥刀的动作,俯身对着侍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毫无波澜却暗含杀气。
“凭你父亲是顺王府的门客,凭你是顺王未来的妾室,凭你…窥探东宫,这些理由可还够格?”
“你……”
侍女美丽的面容上露出极致的惊恐,纤白的手指刚刚抬起,便被黑甲侍卫一并按下。
“带下去,莫惊扰太子殿下。”
紫釉并不理会侍女,只对着黑甲侍卫淡淡地吩咐。
“是。”
这次,黑甲侍卫很是警惕,再没有宫人挣脱的情况发生,一行人很快撤离东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紫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站在角落里面容极其普通的宫人招招手,“这几天配合玄衣卫好好筛人,不要有任何遗漏。”
“是。”宫人犹豫片刻,望着太子寝宫面露难色,“小师妹似有察觉,动静太大会不会……”
紫釉抬眸警告地瞥了宫人一眼,“宫中称太子。”
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放心吧,这段时间她没有心情理会外物,至少没想出怎么面对思弦之前是没时间的。”
“啊?”
“没什么。”
紫釉并没有为此人解惑的意思,从衣袖中取出两张满是龙飞凤舞字迹的纸,“把这个交给思弦,告诉他,若太子去国师府,想办法将太子留在宫外几天。”
“…是。”
宫人仍有不解,却没继续追问拱手告退。
紫釉目送宫人离开之后才将视线转向太子寝宫,目光颇有些无奈。
早知江宁崇尚自由,喜欢我行我素,却没想到她为了早日拜托三净山庇佑会搞这么一出,幼稚得让人发笑。
类似江宁这种做法,还真有不少人这么做过,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江宁身份特殊,注定与三净山其他弟子不同,山上众人对她自然格外关注,别人便罢,傅思弦怕是会重罚。
不过这样也好,江宁的性子确实需要磨磨,不能用在正途上的天赋和聪明都是被浪费宝贵财富。
自打傅思弦离山,这孩子就在清玄一脉无节制的宠爱下成长的有些放纵。
如今出山在外,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好。
紫釉并不言语,在四下无人之后抬脚走进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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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江宁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顶着黑眼圈将新研制的药方和配置完成的药丸放在紫釉的窗前,用一块小石子压住一张写好的字条后,便蹑手蹑脚地退开了。
一个闪身跃上东宫之中最大的树上,十分嫌弃地在一树干枯的枝条上方扒出一个瘦小的人来。
“你们能不能行啊?这树都快秃了还躲在这儿,真以为这宫里的侍卫都是傻子?”
“殿下你……”
被揪出来的人一脸菜色,有些崩溃地看着江宁,“你…不是又要出宫吧?”
“废话,不然穿这个干嘛?过家家呀?”
江宁拉着黑衣人避开了一对巡逻的守卫,“你那什么眼神?为了你的月俸,我这次可没有偷溜。”
“……”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黑衣人就忍不住心疼被傅思弦扣下的那片白花花的银子,再次觉得自己被坑了,这太子完全是逮着一只羊疯狂薅的,为什么总选在他值守的时候出宫呢?
“好了好了,别苦大仇深了,你被扣得月俸哪次我没补给你?”
江宁还算了解这个被傅思弦安排在东宫的守卫,十分熟稔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再说这次我不乱跑,就去国师府,我有事找你们师…国师。”
“可是……”
“好啦,别可是了,再耗下去天都亮了。”
说完,江宁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旋身一跃,便从宫墙跃了出去。
黑衣人见状,气急败坏地跳了跳脚,到底不敢让这一身夜行衣的路痴四处乱闯,只能赶紧追上去。
带着点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是郁闷,“太子殿下,咱打个商量行不行?”
“什么?”
江宁熟练地借助宫墙避开巡逻的侍卫,头也没回地问道。
“您下次再出宫,能不能挑其他兄弟值守的时候?你知道因为您这些日子的举动,让我蒙受了多大损失吗?”
黑衣人气急败坏地扯去挂在腰间的钱袋子,用力在江宁眼前晃了晃,“你看,它空了,空了很久了。”
“我不是给了补偿嘛,那些东西当了也够你买个酒庄了。”
这话一出,黑衣人的脸顿时黑了,一把将差点拐错地方的江宁拉了回来。
“我的太子殿下呦,您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您给我的是什么?宫廷制品,拿出去当?您嫌我在这太碍眼了让我早点去阎王那边报道是吧?”
“嘘。”江宁一把把气急败坏地黑衣人按住,“小点声,这还没出宫呢。”
言罢,视线在对方脸上滚了一圈之后,便心虚地转了过去,她知道宫廷制品不能典当,但她一个冒牌太子也是穷鬼一个,哪来的多余的钱给对方?
至于只在这位值守的时候偷溜,其实是她故意的,虽是对不起对方,但谁让她就跟这位比较熟咧?
为了他的健康着想,用来卖酒的钱还是能扣就扣吧,反正师兄不会真的让他无饭可吃,沿街乞讨。
帮助酒鬼戒酒嘛,是个医者该干的事儿!
就这么想着,江宁觉得心安了许多,按住跳脚的黑衣道:“小青,你说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吧?你觉得我想是那种坑人的人吗?”
黑衣人…叶青差点对着这位太子殿下翻白眼,磨磨牙道:“…从前不觉得,现在…我有点怀疑外面说你‘天纵奇才,芝兰玉树’的传闻都是你自己传出去的。”
“怀疑”两个字出来的时候,江宁的面色明显一僵,但听到后面的话后,忍不住咧嘴一笑,抬手捏了捏叶青的娃娃脸。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走吧,到了国师府,我保证把给你酒喝,如何?”
“不如何。”叶青一扭头,将微红的脸转到一旁,避开江宁的视线在墙角摸索着,“走这里近一点儿。”
“哦。”江宁也没怀疑,飞身跃了上去,没一会儿两人便彻底从宫中飞了出来。
江宁拍拍被蹭脏的衣服,扭头对叶青说道:“小青啊,你才十二岁好好读书不行吗?为什么要跟在国师身边做暗卫啊?”
“…不想。”
叶青明显一怔,别过头去,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都说了,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再说,我家没人了,读书……在这世道是活不下的。”
江宁目光微闪,沉默片刻,耸耸肩,“随你,你还小,如果哪天你改主意了随时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