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有动作的是灿荣。“跟我来。”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灿荣,抓起恩尚的手走出了人群。
“讨厌!”
看着消失不见的两个人,宝娜习惯性地说道。
“我也觉得。”
瑞秋这话是冲着叹说的。看着叹的眼神一直没有从恩尚身上移开,瑞秋实在忍无可忍,走到叹和英道之间说道:“感人的重逢结束了吧?现在跟我走……”
瑞秋向叹走去,结果被英道一把拉住。英道顺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瑞秋无力地被英道抱进了怀里。
“哥哥们还没说完话呢,小妹,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怎么可能结束。”
“还不给我放手?”
这是英道故意做给叹看的。在让人发火方面,崔英道还是挺有天赋的。可是叹绝不能在上学第一天就引起骚乱,他是想尽可能安静地、踏踏实实地上学,只有那样才能留在韩国。
“拥抱就算了,如果需要眼泪的话就尽管说,让你哭还是可以的。”
叹低声回答道。
“看吧,感觉已经很有意思了。每天早上都这么令人期待,还让我怎么安心上学啊。”
“如果担心这点,不妨考虑考虑转学。总不能让我走吧,我母亲可是理事长啊。”
“啊,是用妈妈和母亲来区别的吗?”
臭小子!叹的秘密只有英道一个人知道。想当年,本以为这份唯一就是所谓的友情,可惜叹错了。他把自己的弱点告诉英道,却没能安慰英道受伤的心。叹也因为这件事对英道失望过,可即便失望,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英道居然一直没有忘记,而且又这样隐晦地说出来,刺激着自己。
“你才来第一天,我的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可能是好久没见,太想你了。以后经常见吧。”
看着叹僵硬的表情,英道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转身走了。“崔英道,一起走!”明秀在后面追了过来。
“跟我谈一谈。”
瑞秋在前面走着。第一天上学就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叹没办法,只能跟在瑞秋的后面,在这学校,不,就算是整个韩国,都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人订婚的事情。在没有悔婚之前,叹只能尽他未婚夫应尽的责任,因为这正是帝国集团和父亲所希望的。看着叹和瑞秋消失在视野中,聚在一起的学生们都开始共享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艺率在一旁默默看着,凑到宝娜旁边问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金叹?不都说他是凌驾于崔英道之上的恶魔吗?长得怎么这么帅!”
一般帝国高中的学生都是从帝国小学、帝国初中毕业以后直升到帝国高中的,所以人员发生变动的情况比较少见,这也正符合上流人士不希望跟其他群体混在一起的想法,因此,半道有新生转来也是很少见的,但也有少数人能够打破规矩转学来到这里。姜艺率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才叫他恶魔啊,长着这副面孔,却只会欺负人。”
“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的初恋,坏蛋。”
宝娜不耐烦地回答道。
“真的吗?你跟他谈过恋爱?跟金叹?怎么有这么多大事件一起曝光出来?”
宝娜顾不上吃惊的艺率,自顾自想着消失不见的灿荣和恩尚;想着崔英道和金叹,两个人刚才的眼神就像要杀死对方一样;还想着归来时依旧那么帅气的初恋。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瑞秋突然转过身来,看起来像是很轻松地笑着,可是叹明白,这是瑞秋发火的方式。
“看样子该请赵明秀吃顿饭了。如果不是他到处说你回韩国了,可能我也会夹在别的学生之间傻傻地看你了吧,我好歹还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呢。”
“请顿贵的吧。”
“那丫头转学来我们学校,跟你有关系吗?”
“也不能说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毕竟是我母亲在转学手续上签的字。”
“我是在问,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在乎过我们的意见了?我的订婚也不是我的意思。”
每次都是这样,不带一丝感情。自从两家开始商量订婚,操办订婚仪式,到订婚之后,叹的这种态度都从来没有改变过。叹表现得就像一个被卖的人偶一样。被卖的人偶明明是金叹,可是伤自尊的却一直是瑞秋。
“车恩尚转学,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瑞秋勉强平复了感情,重新微笑起来。
“好吧。现在开始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刚才一直说的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叹冷冷地转过身。瑞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叹远去的背影。在对话中处于下风的,一直都是自己。本该习惯了才对的,可是到现在,瑞秋也没能习惯这种冷漠。
灿荣和恩尚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学生们基本不会路过的运动场一角的长凳,坐了下来。灿荣仔细斟酌着要跟恩尚说的话。金叹和崔英道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夹在他们中间的恩尚身上。恩尚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信号?灿荣小声地叹了口气。
“提前给我打电话的话,我至少能陪你一起上学的。”
“电话应该是你先打才对啊。为什么之前没告诉我,金叹是帝国集团的儿子?”
灿荣没想过能完美地隐瞒真相。当恩尚说,她要跟着做保姆的妈妈一起住到别人家保姆间开始,灿荣就已经考虑是否应该告诉恩尚,如果告诉她又应该说到什么程度。他得出的结论却是装不知道,为了让恩尚能尽可能晚几天来面对这份痛苦,能瞒几天是几天。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早晚要知道的,早告诉我多好。”
“早点告诉你的话,就会从他家搬出来了?”
恩尚没能回答。
“就因为这样才没告诉你。比起目前你所要面对的困境,金叹是谁根本不重要。”
灿荣很清楚,对于十八岁的恩尚来说,她眼下要面对的问题,已经足以让她焦头烂额了。现在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对于即将面对的危险,恩尚需要一个引导。
“我先告诉你一些重要的问题,你马上就会遇到了。”
“什么问题,说得那么悲壮啊?怪吓人的……”
“听好了。在这里存在着严格的阶级观念。”
“阶级?”
“第一个阶级,经营继承者集团,简单说就是财阀家的儿子、女儿们;第二阶级,股份继承者集团,虽然不是继承家业,但也已经成为大股东的那些人。”
在恩尚的脑海里,浮现出金叹、刘瑞秋、崔英道,还有李宝娜这些人。竟然要跟这些人打交道。而且属于这两个阶级的人,还远远不止这几个,规模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第三阶级,名誉继承者集团,高官、国会议员、大法院长、律师事务所代表等社会名流的子女们;还有第四类,你跟我这种,社会关爱者集团。”
“社会关爱者集团?”
“就是指通过社会关爱制度招生入学的学生们。”
“说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是?”
“知道种姓制度吧?秘书室长的儿子,在这里是首陀罗,不可接触的贱民阶级。”
“如果你都算不可接触的贱民,那我到底是什么?我……能撑得下去吗?”
“至少还有个人是跟你一伙儿的,别人可都是自己呢。我曾经也是。”
灿荣不是没有被欺负过,而是通过不断努力,从未让全校第一名旁落,也做到了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在不公平的竞争中没有输过,而且一直保持着中立。就这样,灿荣有了可以不被无视的资本,就像名望一样。即使是这样,灿荣在收买人心上也花费了好长时间。“叮咚——”,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灿荣打开手机确认短信后,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对恩尚说:“转学生,让你去教务室呢。告诉你一件事,我是学生会会长,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
“谢谢。那么第一个问题,教务室在哪儿?”
恩尚想,只要从眼前的事情开始慢慢做起,那么就会到达更远处了吧。恩尚很庆幸,在这条路上并不是孤身一人。
“坐。”
恩尚踌躇地坐到了班主任对面的椅子上。恩尚的班主任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把课程表和课程相关资料递给了恩尚。
“学年必修课,可以按照课程表去上课,教养课的话就需要你自己来安排了。按照大学的体系去理解就可以了。先把这个填一下。”
原来是家庭环境调查表。恩尚把名字、生日、地址、家族关系都填好后,在“父母职业”一栏停了下来。经过短暂的思考,她果断地写上了“家庭主妇”。
“听说你妈妈是家政保姆,所以才免除了你的学费啊。”
老师看似不经心的一句话,刺痛了恩尚的伤口。原来她不是一名好老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说道:“她同时也是主妇。”
老师也抬头看了看恩尚,眼神在说,不都是一个意思嘛。
“就算……是吧。第一节课是我的课,专业必修课,好好学习。”
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关系,恩尚见多了这种对待穷人没有好脸色的人。恩尚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这是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生活学习的转学生。来打个招呼。”
恩尚站在讲台上看着四周,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面孔。叹也是其中之一。
“大家好,我是……”
“她究竟是谁?看着这么土气。”当恩尚习惯性地弯下腰行礼的时候,四周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老师却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恩尚心想,绝不能在这里示弱,挺起腰杆说道:“我叫车恩尚,在所有方面都平凡无奇,毫无特长。我在任何地方都能过得很自在,所以请大家不要关心我。你们的帮助也会让我感觉有负担。很高兴认识大家。”
哟,不错呢!英道兴致勃勃地看着恩尚;相反,叹则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恩尚。
“去空位置坐下吧。来,上课了。”
“有个问题想问转学生。”
尚宇迫不及待地举起手。班里的学生都把视线集中到了尚宇和恩尚的身上。
“你是通过哪种招生类型转学进来的?”
恩尚想起灿荣说起的那些话。如果在这里被大家知道我是以社会关爱者身份转学进来的,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但恩尚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而说谎。迟疑间,她一时没能回答上来。
“这里还有一名转学生。”
这时,叹举起手来。
“我们学校,有谁不认识叹啊?”
老师一直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站在一边,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完全听不到。老师对着叹谄媚地笑了笑。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嘛。”
叹站起身走到讲台前。
“让一让行吗?该我了。”
同学们的注意力,很自然地从恩尚转移到了叹的身上。恩尚看出叹的意图,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走到了空座位上。看看这两个人在干什么?英道看了看叹,又看了看恩尚。
“我叫金叹,之前就读的学校叫……说出来估计你们也不会知道,刚从美国回来没有多长时间。”
叹扫视着整个教室,把视线集中到了英道身上。
“我也想比任何人都平凡安静地度过我的学校生活,大家都协助一下。”
英道没有躲避叹的视线。
一阵敲门声过后,门开了。正集中精力撰写告示的孝信,抬起头来看了看。原来是叹。叹未经允许就走了进来,看到孝信手里拿着一张写着“JBS PD追加招募”的海报。
“如果要直接进来,还敲门做什么?”
“你就不能温柔点吗,都一年没见了?如果能站起来欢迎我就更好了。”
“怎么,还想抱抱不成?”
“干什么,说得怪让人心动的。过得还好吧?学习依然那么好?”
“小菜一碟。你这是彻底回来了,还是避个小暑啊?”
“都把校服穿上了,当然是彻底回来了。一个小小的高中广播室搞这么华丽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爸爸钱太多了。既然都来了,就考个试吧,有没有兴趣当PD?”
“做这个太可惜我这张脸了。”
他们俩谁都没有想到,还能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拌嘴,所以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就当叹不曾离开一样。就在两个人说笑的时候,宝娜走了进来。宝娜看到叹站在广播室里,条件反射般转过了身。叹叫住了刚要走出去的宝娜。
“过得还好吗,李宝娜?”
“非常好。”
宝娜只把头转过来回答道。
“尹灿荣在哪儿?”
晕,疯了吧!找灿荣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对灿荣宣战,说要把我抢回去之类的吗?
“灿荣什么错也没有!”
宝娜大喊一声,跑出了广播室。叹看着有些不可理喻的、跑出去的宝娜。
“那是你错了?”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对于孝信的调戏,叹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宝娜狠狠地关上储物箱的门。在一旁收拾储物箱的艺率,转头看了看宝娜。她们接着讨论起关于金叹的事情。
“他凭什么找灿荣?怎么,难道想跟灿荣单挑吗?”
“金叹为什么要跟灿荣单挑啊?”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对我还迷恋呗。”
真是自作多情。艺率背着宝娜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回来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真讨厌,可是金叹真的太帅了。”
“嗯……长得是挺帅,不过刚才看金叹和英道站在一起,还是英道看着更帅点呢!”
“什么?”
听到艺率的话,宝娜显得有些惊讶。“崔英道那个小学生哪里长得帅了,长得那么吓人,性格还那么变态。艺率你真是被爱蒙住了双眼。”就在宝娜啧啧咂舌的时候,明秀突然冒出来窜到了两人中间。“吓死人了!”宝娜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就是那个转学生。怎么看都眼熟呢,你们不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吗?难道只有我觉得她眼熟吗?”
“如果是你见过,那肯定是在夜店见的。”
“是吗?欸!”
恩尚走进了明秀的视野。明秀一边挥着手,一边跟恩尚打着招呼:“嗨,转学生!”谁看了都会误以为,他们是认识了十年的老朋友。宝娜一脸不高兴地站在一旁。
“还记得我吗?帝国高中的天然深层纯净水!”
恩尚偷偷瞄了一眼明秀的名签,回答道:“……赵明秀。”
“哟,挺机灵的呢!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哦,车恩尚对吧?咱们恩尚同学是属于哪边的啊?”
“什么意思?”
“初中时候没见过的人,突然这样冒出来,就只有两种可能呢:不是社会关爱者集团,就是新起家的暴发户。你是哪一种啊?”
在这里,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来到帝国高中后,被问到最多的,也是这个问题。恩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宝娜。
“看我干什么,你自己回答啊。”
听到宝娜的回答,一直站在一旁围观的瑞秋问道:“你认识她吗?”
“认识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金叹回韩国的事,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吗?”
只要是有关瑞秋的事情,宝娜就会火大。这回,她同样不耐烦地回答道。
“算了。”
瑞秋使劲关上储物箱的门,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侧。这时,眼力超快的艺率问恩尚:“不过你倒是够神的了。刚转学过来,居然跟金叹认识,崔英道貌似也认识你,宝娜也认识你,灿荣还抓着你的手往外走,瑞秋看到你就面露嫌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看样子是躲不开这个问题了。真要说吗,如果说了,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在恩尚犹豫不决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替恩尚回答道:“暴发户。”
大家都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原来是叹。明秀笑着拍了拍恩尚的肩膀。
“看吧,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暴发户,还没学会怎么花钱来洗掉这一身的土气。”
“晕!对于这个结论,我表示反对。”
宝娜拿着教科书,消失在了人群中。叹走到了恩尚身边。
“暴发户,我有话跟你说。”
叹先走了出去。恩尚看了看叹的背影,突然转身朝反方向走了起来。她本能地感觉到,在这个学校,如果跟金叹纠缠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恩尚很快就发觉,学生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这种视线,偶尔还会变成浓浓的妒意。
恩尚的思绪异常混乱,突然转到这所学校,校服也没买,日后还要投入更多的钱,还不明不白弄了个暴发户身份。她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有人绊了一下恩尚的腿。就在恩尚差点被绊倒时,那个人又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没事儿吧?”
英道笑了笑。恩尚很无语地看着英道。
“明明是你绊的我。”
“不绊你的话,哪有机会抓住你。”
恩尚甩开英道的手。英道不慌不忙地看着恩尚,笑了笑。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难道就只是奇怪吗?不觉得害怕吗?”
“为什么要觉得害怕?”
“因为我会经常绊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