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迟疑中,缓过神来,扭过头去,拉开了他的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哼道:“怎么,以为我是想不开,做什么事儿吗?”
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喜欢的人在她面前,又能如何,情绪上来,什么都压抑不了了,反正那个曾让她以为就算全世界不站在她身边,他都会站在她的人,今天也不站在她身边了,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有一刹那,她的脑海闪过刚刚视频中满脸风霜的面容,她站不住了,心上绞痛厉害,她拽紧手指,按在胸前,无力地下瘫在台阶上,嘴里低音自语道:“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从眼角滚出的泪水,又一滴一滴的爬满,刚刚风干了一层泪水的面颊。
她知道他还站在那儿,她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道:“不关你的事,我想冷静一下。”
她这样说完,身后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随着月亮钻入了一朵正上升的紫云后,那个身后的影子也消失了,和着沙沙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走了?也好,不该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想着,那眼角的泪水竟不再只往脸颊上跑了,它浸入到了她那件暗橘色夹带点褐色的长领毛衣里。
一层一层的往里跑,伴着袭来的一股股没有温度的风,那一份热泪就经过层层筛选后,化为的一片凉意,跑到皮肤里,跑到血肉里,跑到骨头里。
她不知道情绪从哪儿来,是网上的流言蜚语,是自己的努力得不到等价的肯定,是在最无力的时候得不到爸爸的支持,还是后悔自己不孝的言语,冲撞了父亲,让无助、悲愤、愧疚等一些消极情绪汇集在了心头,片刻发泄了出来。
一只手磨搓着手机屏幕,从黑屏,到把她搓亮,再黑屏,如此循环往复,心底犹豫不决。她刚刚明明就是按理生气,现在反过去给爸爸道歉,她能说什么?说她的梦醒了,说她回去?不,不行,此时,她又再次将手机按黑,可巧,刚把手机关屏,屏幕又亮了,还伴随着视频通话的铃声。
是爸。
一边手立马按了接通,只是换成语音通话了,她不能让爸爸知道现在太晚了,还在外面,他不能让爸爸发现她哭了。
电话接通后,正犹豫怎么开口时,那头先说了:“女儿,对不起,刚刚爸爸说的太重了。”
聂木思脑子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声,心里到喉咙里倒出苦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站在两方的立场,她和爸爸都没有错,可是,这个道歉她的爸爸先说出口了。
有些哽咽,有些嗫嚅,有些悲哀,过了好久,才吞吐出一句话:“爸...很晚了,早点休息。”
听到那头‘嗯’了一声后,她才缓缓挂断电话,抬头看着躲在云里又从云里爬出的月色,倒映在波光盈盈的湖面上,又向周围看去,见树影婆娑,顿时只觉冷飕飕的寒意,从四面袭来,她生抽一口气,再一次抱住臂弯,那里还留有被泪水打湿的凉意。
入夜了,当时只顾着伤心,竟未察觉时间的流失,她转身上岸,离开了平静却略感凉意的湖面旁,走在那条悠然的小道上,在流过泪后干涩的眼底下,她透过很远处射过来的一点灯光,看到了离自己十步远的大树下,有个靠在树旁修长的人影,淡淡的光线,洒在他的后侧面。
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仿佛是那蔚蓝的天空上,突然飞过一只大雁一般,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但是转而又低垂着眼想:
是他吗?可他为什么还在那儿?想着想着,脚步倒是跟不上她的思维,一步一步变得缓慢了。刚才的事情,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见他向她这边走来,她有些局促的低下头,下眼帘一直往下,嘴里含糊的说道:“我...我刚刚...”
半句都说完,就很命的将两只手掌贴在脸上揪来就去,染曦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拉开她的手,一边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把脸当衣服洗啊?”
抬眼看到那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今日就像绽开的花朵般,越加耀眼,然而他的笑容并非是哪般肤浅无礼的狂笑,而是轻启唇角,勾出的迷人弧线。
正当越陷越深时,心底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可恶,他在笑你知不知道,真是见色忘本。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