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西而去。顾九相信有心人一定会知道这个消息,价值两万贯的货物,没有哪伙马匪抵抗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罗正和朱邪石目送商队远去,二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这次的队伍比上次更加庞大,五十峰骆驼,三百多匹马,随行人员三百余。
商人大都是青壮,大多时候沉默不语,行为也比较特殊。
篝火燃起时,劳累了一天的众人,都在默默享用着食物,对于远行的商队而言,肉干和胡饼便于携带,是补充体能的好东西。
顾九当然不屑于只啃肉干和胡饼。
篝火上架着铁碗,碗里熬着粟米粥,粟米特有的香气飘向远方,很是好闻。
周围人都在啃胡饼的时候,唯一的一碗粟米粥肯定比平常好喝一百倍。
这是出行之前特意找屠铁匠打造的,虽然屠铁匠现在很少打铁了,但是当顾九出价到五百文时,他还是爽快的接下了这个活。
马匹上的包裹里,还有不少粟米和自制的腌菜,足够应对接下来的路程。
“哇!好香啊!特意给我熬的粥吗?小九子最好了!”
凌小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刚刚明明看到她出了营地…
看着凌小两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这碗粥与自己无缘了,有些后悔当初没弄个大点的铁碗。
伴随着凌小喝粥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往常很好吃的胡饼,今天变的索然无味。
“呀!对不住,本来想给你留一半的,一不小心就剩一口了”说着,双手把碗递过来给顾九看,还委屈巴巴道:“你还喝吗?”
看看自己手里的胡饼,再看看碗里,还真的只剩一口。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
再也忍受不了了!
咬牙切齿道:“凌、小,我要跟你决战。”
“我好心给你粥喝,你还要打我?今天这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凌小放下铁碗,缓缓站了起来。
看着对方越来越大的气场!顾九怒道:“士可杀不可辱,看招!”
屠铁匠在一旁喝水,以为顾九真要跟凌小动手找虐,正准备看好戏,岂料顾九喊完“看招”以后,拔腿儿就跑了…就跑了…跑了?
“咳咳”一口水被呛了个满脸通红,心中却是暗自思索:以后碰到柳成鹰,是不是也能用这招?打不过就跑,这才是王道嘛!
凌小楞了一息才反应过来,朝着顾九跑的方向追去
“顾~九,你死定了!”
自己跟凌小打架,十年之内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这是之前屠铁匠和罗正两人共同下的结论。
事实也是如此,顾九双手捧着碗,看着碗底还剩一口早已经凉透了的粟米粥,再看看一旁趾高气昂的凌小。
“多好的粮食啊!浪费可耻!”眼一闭,嘴一张,最后一口凉粥下肚。
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明显是打不过背地里放狠话。
“阿嚏!”
刚开春,夜晚的戈壁很冷。背靠着石头,把羊皮裹得更紧了些,却还是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本来有件裘皮大衣的,把身子一裹,暖和的很。但为了平息凌小的怒火,只好把裘皮大衣贡献了出去…
“喂,小九子,别冻着了!过来睡”凌小指了她的简易被窝。
既然姑娘都主动邀请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钻进凌小的小窝,下面垫着两层羊皮,上面盖着的是自己的裘皮,还有丝丝独属于少女的香气传来。
可是为什么有点冷呢?
一直小手搭在他的腰上,顾九身体颤动了一下,主动伸手把眼前的人抱在怀里。闻着独属于凌小的体香,要是这样抱一辈子,该多幸福啊!凌小的身体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病了?
“喂,醒醒!该上路了”凌小嫌弃的用树枝捅了捅顾九。
这个家伙抱着个大石头,怎么睡着的?不冷吗?怎么笑的这么开心?一连串疑问出现在凌小脑子里。不对,嘴角还挂了一串口水,肯定是梦到胡姬了。
顾九缓缓睁开眼睛,凌小就在眼前,一副嫌弃的样子。
嗯?那怀里的人是谁?
“小九子,是梦到了姐姐,还是梦到了胡姬,口水都流出来了?”
用袖子把口水胡乱擦了擦道:“管得着吗你?”
顾九满脸通红,抱着大石头做春梦,还被人家当场用语言点破,尴尬,极度尴尬!
脑子呢?脑子呢?怎么化解?
顾九忽然一本正经的说:“姑娘,我想和你重新认识一次,从你叫什么名字说起?”露出礼貌式的微笑。
“你没…”
“打扰了,突然不想认识你了,告辞!”
双手抱拳,然后一个华丽的转身,走了…
凌小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顾九心里暗爽,特么的,想看老子笑话?下辈子吧!
戈壁上看日出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壮阔而又凄凉,众人在驼铃声中缓缓启程。
队伍后面多了几个黑点,当行走了三十里地的时候,黑点变成了几十个。
顾九笑的很开心,等了三天,终于上钩了。
屠铁匠把商队的人马集合起来,三百人,正好是两个队的建制,这是新兵扮作的商队。
身穿皮甲,配制式长刀,软弓人手一张。是甘露川最好的武器装备,准备了半年,也只能勉强凑齐两队人所需。这些装备两军作战,肯定要吃大亏,但是对付马匪足够了。
各自飞快的扔下货物,安装好马鞍,马镫。
一面大黄色的旗帜树立了起来,绣着一头猛虎。这是伊吾军骑兵营的旗帜,宣誓着唐军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
“我们是柳成鹰的人,货物留下一半,放你们过去…”二人骑着马,在相距约百步的地方停下,看着这些人跟往常的商队不同,心中有些起疑,准备随时掉头离开。
屠铁匠站在阵前,巨大的角弓拉成满月,一支两羽箭被他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左边的马匪应声掉下马去,在地上哀嚎,另一人立刻策马掉头,压根没有救同伴的意思。
翻身跨上战马,旗帜向前半压,这是进攻的信号。
“杀!”三百人齐声嘶吼,以屠铁匠为首,锥子型向前冲锋!
“不要担心,敢威胁唐兵的马匪,从来没有好下场。”顾九坐在货物上,指了指骑兵冲锋的方向,对剩下不明真相的商人说到。
三百名骑兵,对战七八十个马匪,形式很明显。
瞟了一眼凌小,那货被马匪打劫过几次,双方自然有仇,正准备骑马冲进战场。
嗖的一下冲向凌小,死死的抱住对方大腿。
“你放开!”
“我不放,你走了,我咋办?”
心中暗骂屠铁匠,不知道留点人护卫老子吗?你把人都带走了,留守的就几十个惊疑不定商人。
现在只要从后面出现十几个马匪,就能砍死自己这帮人。虽然知道柳成鹰留守的人不会太多,可万一呢?
马匪并没有逃跑,迎着骑兵直接发起了冲锋,按照他们的经验,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这些商人冲散,然后就是他们收割的时候。
这活儿本就是以命换富贵,如果见到商队反抗就逃跑,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种地。
相距一百步时,三百名骑兵拉弓骑射,十几名马匪掉落下马。八十步的时候,开始了第二次骑射。
两轮骑射过后,马匪减员将近三十个。
双方骑兵瞬间相遇。
奔跑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骑兵,身穿铁甲,将手里的斩马刀横握,一个照面,数名马匪被拦腰斩断,鲜血喷向天空,战马带着马匪的下半截身体向前冲去。
后面的皮甲骑兵,和马匪短刀相接,双方不断有人负伤从马上掉落下来。
屠铁匠挥舞着马槊,所到之处,血花盛开。一柄钢刀砍在他的铁甲上,溅起一簇火花,他趁机将马槊横扫向马匪,轻易的破开了对方的皮衣,带起一条血线,马匪也被扫下马去。
双方骑兵穿插而过,八十多个马匪还剩下不到三十人。屠铁匠的骑兵已经掉头,准备发起第二次冲锋,给予这些人马最后一击。
马匪头子已经不见踪影,可能在刚刚的交战中已经被人杀死。剩余的马匪已经没有了对敌勇气,迅速奔逃。
“安坤”屠铁匠大声喊到
“在”
“你率铁甲兵留下,其他人随我杀到马匪的老窝去”
“喏!”
看着屠铁匠率领人马追赶马匪的残余势力,顾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们的人打的第一场胜仗,你不去看看?”凌小问到。
顾九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百十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万一哪个马匪没死透,跳起来给我一刀,就太不划算了。
我不喜欢打仗,打仗就会死人。就像这次一样,是马匪要袭击我们,我只是被迫反击而已!”
凌小嘲笑道:“是谁在城里四处放出消息,说这次的商队运的都是珍宝,丝绸,价值两万贯钱?
莫说是马匪,我看连贺鲁都心动了吧,要不是他忌惮伊吾军的威名,这次第一个跳出来的一定是那个老家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得知这些货物价值两万贯,这些马匪没有多余的选择!”
“嘿嘿!”顾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