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元二年，北庭都护府，庭州东五百里处。
茫茫的戈壁上，一链子一链子的驼队被悠远低哑的驼铃引领着走向远方。
“凌二哥，前方路上是不是有个人？”顾九指了指前方说道。
凌二哥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心里正有些发毛。耳边又传来顾九的声音：“哦，是块石头，看错了。”
“啪！”
凌二哥反手就抽向顾九的脑袋，说道：“下次看清楚再说话。”
顾九委屈的捂着脑袋，心道：至于抽我吗？
没走出多远，顾九急忙说道：“凌二哥，前方有个人，这回肯定没看错。”
凌二哥往前方看去，只有一片杂草在风中摇曳，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大白天的见鬼了吗？
还没等凌二哥出口询问，顾九就朝右前方跑去，凌二哥只能跟上。
地上确实躺了个人，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啪！”的一声。
顾九更加委屈了，捂着脑袋抬头小声道：“凌二哥，你干嘛又抽我？这次没看错吧！”
凌二哥一脸淡然：“哦，顺手了！”
心中却是咆哮：你特么差点吓死我。
凌二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这人。
偏瘦，看起来能有二十来岁。灰色道袍洗的有些发白，只是西域哪里来的道士？
凌二哥用麻布把手裹住。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听得顾九眼角直抽搐。
按理说掐人中是常用的方法，但他知道凌二哥不喜欢触碰男人。
李道一脸上挨了两巴掌，意识逐渐从虚无中拉了回来。
睁开眼，脸前有个黑乎乎的大脑袋正在瞅自己?瞬间后脑勺发麻，差点又晕过去…
任凭谁眼前突然出现个脑袋，也会吓得不轻。本想撒腿就跑的，可是四肢压根不听使唤…
“这是哪儿？”
缓了好一会，李道一才没好气的问到。
凌二哥眉头轻蹙，心里嘀咕道：你就躺在戈壁上，还问我这是哪？在拿我开涮吗？遂沉声道：“这里是长安！”
顾九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表示跟对方不熟。
“长安？我怎么会在长安？”
李道一用手臂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还是感觉四肢不协调，估计被吓得还没缓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小郎君，不远处是支驼队，还有一望无际的戈壁?
特么你告诉我这是长安？你家长安长这样？
脸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感，可是脸为什么会疼？
“这位大哥，我叫顾九，敢问这是什么地界？”决定还是先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顾九?你是哪里人氏?做什么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关于我为什么在这儿？下意识回到：“俺是洛阳嘞…”
“唐人?”对方脸色出现一丝意外。
“嗯…”好奇怪的说法，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大哥，实不相瞒，小弟脑中现在一片混乱，能否带小弟一程？等到有人的地方自会离开。”
凌二哥再次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瘦不拉几的，若是起了歹意，自己能打他十个。
随即回到：“那你跟着吧，离货物远点！”
“多谢！”
入夜，戈壁滩上的温度降了下来。相识的三五成群围绕火堆席地而坐，吃着胡饼，就着水。几个领头的还有口酒喝。
顾九躺在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翘了个二郎腿，嘴里还不忘叼根野草。瞅这满天繁星，又大又圆，呸，想哪去了！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世界是个球形，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千里传音，就跟幻想中的仙界一般。
一度怀疑现在才是梦里，可是手臂上掐了好几块乌青，疼痛告诉他现在才是现实。
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贼老天你把老子塞到了这里，就不管了？想跟贼老天说自己不活了，掀桌子，可是架不住腹中传来的饥饿感…
好饿！
咦？那是什么东西，又大又圆，还越来越大…
“啪”
“嗷…嗷…”顾九捂着脸颊顿时跳了起来。
“哪个缺德货拿东西砸我?”
“小砸，你骂我?”凌二哥吐掉嘴里的那根野草，抱着臂膀不怀好意的问到。
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瘦弱的身板，瞬间没了脾气。
开玩笑，人在屋檐下，打又打不过，忍了。
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没，说我自己呢！你看这月亮又大圆…”抬头望，一轮月牙当空挂…
劳资滴智商呢？娘咧！
“嘿嘿，月亮真圆啊！”凌二哥一脸嘲讽的模样，走了过来，捡起先前扔给顾九的东西。
“喏，垫垫肚子。”
确定是吃的。干巴巴的，接过手拍怕上面的灰尘，鬼知道能不能拍干净。谁家的饼这么厚？实在是饿了，一咬下。
“嗷…嗷嗷…”捂着腮帮子叫了起来“这玩意是什么东西，跟石头一样，我牙都快崩掉了！”
“哈哈哈…胡饼啊，一小块一小块咬，就着水，以前是大户人家吧，没吃过苦日子？”凌二哥说着捡起地上的胡饼，掰下一小半慢慢嚼起来，将剩余的递给顾九。
关爱傻子般的眼神儿…
再次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才确定是干饼。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没一点水分，嚼起来跟沙子一样。
“凌二哥，你大名叫啥，小子日后发达了，定当上门道谢！”
报答？呵呵，但是话一定要说的漂亮。
“凌小，大小的小，道谢就不必了。”顺手把水囊抛了过来。
这名字不错，啧啧，可惜不适合男人。
“还是要谢谢！若不是你，我也许就被狼叼走了！”
“文绉绉的，当时都准备把你埋了，后来过去瞅了一眼！”
“……”顾九咬胡饼的动作一顿。
惹不起，继续啃我的胡饼。
“凌小哥，这是什么地界？”
“蒲类县”
蒲类县？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过，顾九心中一片迷茫。
“听你谈吐，读过书？”
“算是吧！”
夜深了，除却几堆篝火，原野上再无半点亮光。
通红的火光映照在凌小的侧脸上，五官精致的没话说，还是个美男子，可惜自己是个男的。
凌小朝火堆添了根柴，说道：“读书人跑这么远，真是闲的！”
“你以为我想来？说出来你都不信，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呵呵…”
“敌袭！”
一声嘶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四面八方都有黑影冲出来，见人就砍。
凌小腾的站了起来，朝顾九扔了把刀快声说到“快跑”，转身就朝临近的袭击者冲去。
二人瞬间相遇
刺客双手挥刀斜砍
凌小猛的侧身避开，刀尖从他身前划过，却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
来人准备起刀再砍时，被凌小近身一剑挑偏刀锋，剑身从对方胸膛滑过，带起一条血线。
凌小再次起剑，来人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扔掉了手中刀器，双手捂住脖子，却是抵挡不了生命的流逝。
三息，两剑，斩一人。
商队外围，咒骂声，喊杀声，铁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顾九抱着刀，拔腿就朝戈壁深处跑去，这叫什么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奶奶的，哥招谁惹谁了，保命先。
刚开始是跑，跑不动了就走，一刻不敢停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一脚踩空，翻滚跌倒在低洼草丛里。
实在跑不动了，先躺会儿，一闭眼，睡意就席卷而来
但愿是个梦，一觉睡醒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