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不是为了挥动武器,也不是为了供奉神祇,而是为了抓住希望和良知。”
————被驱逐的“渎神者”
-
-
“止刃哥,龙帝城怎么样了?是不是现在龙帝城那人人都有龙晶剑?”
一个大约两米多高的少年,一手握着巨型铁剑,向对面仅仅到他胸前高度的百里止刃问道。
止刃身着盔甲,向远处走了一段距离,随即便转过身来正对着对方。
他也将手中的铁剑拄在地上说道:“是啊,不说王室家族,龙帝城的本地家族现在个个都是带着龙晶剑,甚至一些有实力的家族护卫队都配有龙晶剑,在那里,龙晶剑并不值钱。”
随即止刃举起了手中的剑说道:“来,看看你这几个月有没有什么长进。”
“唉,真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把龙晶剑就好了,就要最差等的青色龙晶做的就好,再攒五年钱应该就能买一把劣质的了吧。”
“壮汉”看着远处的止刃自言自语的说道。
如果不仔细观察,谁都不会认为这么一个长相老诚的巨无霸,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止刃,去换一身衣服,把这个药给东村的阿朵送去。”
此时,一个强壮的汉子从屋中走了出来,向止刃这边招了招手。
他便是止刃的父亲百里击风。
在离开龙帝城时,父亲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和侍从。
可以说,在这里除了村民,所谓的百里家族只有他们两个人。
止刃看了一眼这个把家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在从龙帝城回来之后,他已不像之前那样对父亲心存怨恨了,更多的是一种不理解。
击风见儿子不过来,便自己走了过去。
“给。”汉子将草药递给了止刃。
“父亲,我通过了骑士大会的选拔,一个多月后还会回龙帝城去。”
止刃没有接过父亲手中的东西,将自己通过选拔的事告诉对方。
汉子苦笑了一下。
止刃,终究还是走了自己的老路。
击风伸手想要拍一拍儿子的肩膀,但抬起的手却迟疑了。
止刃伸出右手,握住了父亲的手。
他感受到了父亲的情绪,看着父亲躲避自己眼神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酸。
‘你究竟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呢?又为何不告诉我呢?’
止刃明白,即使自己再问父亲是也不会和自己细说的。
“父亲,我会让家族重新振兴起来的,都交给我吧。”止刃叹了一口气,将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孩子,其实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
“其实当一名骑士并不一定是一个好的出路。”
击风知道,他劝不住儿子,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去劝,虽然知道这样毫无用处。
“骑士什么的其实也只是个无用的头衔罢了,执剑杀人,与人争斗,无论是以什么为借口,杀来杀去,都不过是屠夫之举,其实,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尤其是面对那些我们根本无法面对的东西的时候。”
他知道,止刃想要加入圣耀骑士团,因为那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就像曾经的自己。
梦醒前的自己。
圣耀骑士与骑士的区别,就像铁剑与龙晶剑的区别。
而止刃口中所谓的振兴家族,在西境立下军功显然是最快的途径。
击风看了看儿子的表情,他知道此时的止刃已经处在了厌烦的边缘。
但他还是要说。
他不想让儿子走上这条道路,因为所谓的圣耀骑士,最终走向的是死亡和毁灭的,往往就是那些实力和天赋不上不下,却又偏偏充满野心的人。
而那些天生奇才和实力较差的人却往往都活到了最后。
面对那样的力量,谁有能逃脱的了死亡呢?
击风仿佛再次陷入了当年的那个情景,他用力地派了拍自己的后脑,让自己及时清醒过来。
最近,他产生幻觉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
“但不杀别人,敌人也会来杀你,有时甚至是素未蒙面之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你拔刀相向。”
止刃说出了这个每次和父亲争论都会说出的话。
“真的是这样吗?”
击风此时也抬起头来,和止刃对视着。
“如果真是那样,杀掉对你图谋不轨的人就好了,没有必要加入圣耀骑士团,更没必要前往战场。而西境,更是......”
“你的意思是骑士之道,就是一条主动杀人之道,加入骑士团去征讨吉斯人,夺回我们失去的领土就是滥杀无辜了?”
从龙帝城回来以后,止刃对很多东西都产生了疑惑,尤其是过去他曾坚信的观点。
但此刻,止刃对父亲所说的话却是完全的不赞同。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曾经那个无比英勇的战士,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不,他明明知道的。
父亲在一年前那个战争中挡了逃兵,并在战后退出了骑士团。
他的身上早已贴上了‘懦夫’的标签,和那些同为’懦夫’的人逃离了北境。
他,失去了所有的荣耀。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是申屠分家的人,再加上母亲儿曾经的侍女是南境东域一个小领主的妻子。
百里家族甚至都没有栖身之地。
“或许你的母亲也不希望你......”
听到父亲竟然提起母亲,本就在一直情绪的止刃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冲着眼前这个在他眼中依旧是那个懦弱老头的男人吼道:”说什么大道理?母亲就死在这里,你当时又在哪?!”
止刃指着眼前低着头的父亲。
“说什么杀掉对你图谋不诡的人就好.....母亲已经死了,就在你的眼前。”
止刃此时已然十分激动。
“如果不是曾经黑叔教过我怎么用剑,或许在这一年来我也死几次了!”
止刃说罢,转身而去。
“额——”
“壮汉”一脸呆滞地看着止刃和父亲的吵架,他听不太懂什么骑士之道。
但是他知道,止刃是因为母亲的死在怪罪他的父亲。
或许也仅仅是在泄愤。
看着留在原地神情悲伤的老头,“壮汉”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百里叔,我会帮你陪着止刃的,阿朵的药由我去送吧。”
“好,好,‘壮汉’,感谢你。”
“老头”将药材递给壮汉,便走向地里,挥舞起了锄头。
黄昏,北边的太阳被荒山遮住,略微有些发红的阳光预示着明天或许不是什么好天气。
这都是九国农民必须知道的常识。
“止刃哥,还要来一碗吗?”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看着坐在身边的止刃问道。
女孩的那对如春水般的双睛边各有一个泪痣,显得有些妩媚。
但是她的眼神纯洁温和,五官端正,即使穿着朴素,也挡不住她是一个美人胚子的事实。
“阿朵,给我也来一碗吧。”
“壮汉”冲女孩憨憨一笑,将碗递了过去,然后扫了盘中还剩下的一个鸡腿。
“求你了,最后一碗。”
“只能再填一碗了。”
女孩接过“壮汉”递来的碗,看到他时不时偷瞄着桌上剩下的那个鸡腿,感到有些好笑。
“一整只鸡都让你吃了,就剩个鸡腿,那个就留给止刃哥吧。”
女孩声音软绵绵的,如缕风中的飘絮。
“额,止刃大哥,你还能吃下不?一会你还练剑不?”
“壮汉”一脸认真地看着止刃。
“噢,你吃吧,我一会还要练剑,不能吃太多。”
止刃有些心不在焉,心情烦躁。
“那你吃吧。”
女孩将盛好饭的饭递给“壮汉”,随即将盘子上的击退拿给了“壮汉”。
阿朵偷偷瞄了一眼止刃。
她知道止刃的心情不好,从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
但她什么也不懂,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陪止刃的身边。
“嘿嘿,好嘞。”
“壮汉”一把抓起鸡腿,猛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劝着止刃。
“止刃哥,百里叔叔可能是怕你有一天受伤才那么说的....”
“我知道,我明白。”
止刃喝了一口杯中的浆果酒,说道:“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今天确实是有点激动了。”
“或许...是因为邪神诅咒吧。”
止刃自嘲地笑了笑,在阿朵和壮汉面前,他不必伪装自己。
“练剑不上战场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罢了。”
止刃知道,他要上战场的理由。
他要夺回家族丢弃的荣誉,他要清除占据西境所有的西吉斯人。
如果有机会,他要亲自去找找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父亲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微凉的手握在了止刃的右手上。
右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红色的酒水洒到了两人的手上。
止刃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看着眼中透漏着担心的女孩,眼中充满了珍惜。
自从母亲死后,止刃的性格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了。
止刃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原本在大多数的时候他是一个十分冷静地人。
而每次情绪不好时,这个女孩都会握着自己的手,直到自己冷静下来。
在龙帝城,他们三人一起长大,他们在母亲的资助下被抚养长大。
后来黑叔买下了酒馆,两人便住在了黑叔的酒馆。
止刃一直明白阿朵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他不能回应。
“今晚就不练剑了吧。我们三人可以去后山走走。”止刃心中仿佛回复了平静。
壮汉已经吃完了最后一碗饭,一听晚上有活动,他也来了兴致。
“诶,不如我们去抓蛤蟆吧?就当时宵夜了。”
“好,那我去拿衣服。”阿朵也是充满了期待。
“额,对了,阿朵你的身体。。。”
“壮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来这里是给阿朵送药的。
一时他竟忘记了阿朵的病还没好。
“噢,对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等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再......”
“不,就今晚去吧。”
‘过几天你就要回龙帝城了吧。’
阿朵心中想道。
她迫不及待地去换衣服了,她想要更多地陪在止刃的身边。
哪怕是多那么一刻。
南境夏季的夜显得有些闷热,金色的月亮挂在天空,给人们留住了些许光明。
池塘边,少男少女的笑声给一直都死寂的夜带来短暂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