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
或者:
X=Y
后来我醉心于杜撰风月小说,就像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养成吮手指的不良习惯。那时我尚且身体单薄,发育不良,仍然是不解风情的学院式的年轻女子。日子像一个阴谋,在女孩子隐秘的谈话中,在阴暗喧嚣的楼道中,和一只半岁母猫的无声行走中无用地浪费掉了。早晨醒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很害怕。我躺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害怕。胃里空空地想呕吐。我于是起身,洗漱,洗昨天换洗的衣服,但还是止不住地害怕。我去到我和覃共同热爱的旧图书馆,端坐在那里,眼过之处是工科学生呆板陌生的脸,不乏一对对的考研、考托的小情侣。以前我觉得他们很大,现在我总觉得他们太小。他们是多么纯洁呵,在大学里大家总是无一例外地纯洁。校园中总会有各种心性美丽的女生炮制一个个干净纯情的故事,温馨,浪漫,文笔俱佳,充满灵气。而我对这种纯情的生活已经厌倦了,在他们中间,我总有一种滥竽充数和鱼目混珠的羞耻。我不无恶意甚至恼羞成怒地编造风月故事。我总是这么想:翻过这一页,覃将从此消失。所有的字句里,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缝隙里,都不会有他了。我将不再需要他,永远。
每到秋天,我就开始写风月小说。我写呀写呀,就像生病一样。
我在秋天的阳光下走路,像鱼一样,走了很久很久。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期,我总是身无分文,四处游荡。没有人会关心我们——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和流浪的人群。他们也不会相互关心。
我应该拥有情人。偶然路遇的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曾经严肃地告诫我要过贞洁的生活。我讶异地盯着他,因为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实在是太冒昧。
这样你会更加美丽,他说。
我不要美丽,我大笑着把他出于一片好心馈赠给我的一块素馅饼当面扔进了地铁的垃圾桶里,令他十分愤怒。他们有什么权利指导我的生活?我不需要教诲,我是自觉的。既然我答应了自己去等待,就意味着我对十九岁的虚幻情人的全部忠诚,就像小时候老师给我们灌输的共产主义信念一样。我之所以要过贞洁的生活是因为我很虚伪,我比别人更加虚伪,更加喜欢这种戏剧一样的精神布景,而断然不肯承认作为一个女人的爱情以及由它衍生的无辜、痛楚、无穷无尽的欲望。十九岁少年覃的抚摸、他的信,以及时间,它们都是虚伪的,因为它们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想象,从来没有真实地存在过。
未谙情事之时,我极端迷恋“进入”这个词——在女权主义者的著作里你可以找到它:它不仅指向一种色情情境,更多的是暗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宗教仪式。因为“进入”直接刺伤的不仅仅是最深处的肉体,更具伤害的是,刺伤你十分隐秘又不得不毫无保留地敞开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