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人皮卷轴,沿着夏聿裳给我指的路往前走,途中没有收到刀枪的伤害,战士们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夏聿裳的蛊,我对他们而言如隐形人。
即便如此,我也该小心地避开打斗的人,以免一个不慎被不长眼的兵器碰到。
人皮卷轴——也许我更该称它为圣书,是的,它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力量,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时甚至如鲜血般吸引着我的神经。
我想展开它,看看里头究竟记录了些什么。这一想法伴随我一路走来,就像试图控制人心的魔戒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扰我心神。
也真是奇怪,对于鲜血我毫无抵抗力,饿的时候甚至想也不想扑上去就咬,而对于圣书,我却又所节制。
在这强大的圣物面前,我比面对鲜血时更能清晰我的意识,不被他所左右,也就是说,所谓强大,也强大不过血液。难道是在墓里放坏了?力量失灵了?
我为此疑惑了一阵子,之后我走到了阿丽莎的宅邸门口,停住了脚步。
夏聿裳为我指引的路,正是通往这里,在我面前再没有别的路,只有一扇门,我进去过两次,一次是被囚禁,一次进去找到了。
没了神树盖亚的障眼法,现在我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了,我不知道这是否代表这危险,可我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危险的事吗?
也许是再死亡。
不过,我也许足够幸运,遇不到萨曼塔,我可以干掉一些守卫,然后找到杰克.戈登。
他就在这儿,夏聿裳知道我要找他,所以她这么跟我说:“向前走去,直到遇上障碍,他就在那房子里。”
我不明白她怎么看穿我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干脆带我过去,她把事儿交给我干自己却一走了之,并且我发觉她卖弄玄虚,一点不假,搞神秘主义。
东方人都爱这么干?所以东方那块土地才叫神秘?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进去了,像前两次一样,我一进去,立刻听到了嘈杂的声响。
怎么说呢?其实它并不是很响,我接下来慢慢发现,我能听见这声音不是因为这声音响亮到使我听见,而是我的耳朵终于发挥了它作为血族之躯器官中一份子的作用,听清了这原本该比蚊吟更低微的声音。
我发现这声音来源于地下。
一个封闭的、空旷的空间,因为有回声。
而且我听清了说话者,一男一女,一个是杰克,一个是萨曼塔。
如果一个孩子花钱买了个小铁铲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他不会为没有铁铲的日子悲伤,假如有一天,他父亲对他说:“嘿,儿子,我没有铁铲了,不过你瞧,我用了你的小铁铲,这比大铁铲锋利多了,我用它把整个花园翻新了一遍,现在我们可以种你一直想要的南瓜了。”
假如他父亲对他这样说,他就会为这个他快要遗忘的小铁铲兴奋上一整天,即使他之前甚至不曾为它有过喜怒哀乐。
我现在就是这感受。
我发现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耳朵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吸血鬼的耳朵,格外敏锐,这也让我感到欣慰,像是“好在我没变成一个残疾人”一样值得欣慰。
而且它出现得正合时宜,这是很难得的,因为在这世上有很多你需要的东西都只会在你不需要它们的时候出来捣乱,仿佛有生命似的,以造弄人为目的。
我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的位置,两人似乎在争吵,但内容听不清,也好,为他们保留些隐私,我的耳朵该有如此道德。
判断是在一间小厅室地下五米到十米的地方,我开始着手寻找通向地下的路,我很快就想到她囚禁我的那间蛊室,我觉得他们现在大约也在那里。
可我把所有屋子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回想起我去蛊室时,全程都被蒙住了眼睛,好像出了环形囚室的门以后,就被引导着不停地下楼,下楼,下楼,当然途中也有转弯。
我记得当时我快被转晕了,走到不再往下走了,在平地上走了一段,冷,周围那样阴冷,被摘下眼罩后,我已经站在了蛊室中心的玻璃容器中。
我不确定通往地下的路有几条,但环形囚室的楼梯能通向地下室,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凭着记忆上了楼,在环形囚室每一扇门的出口处都发现了一条条较陡的楼梯,它们通向黑洞洞的地下。
我猜这些楼梯是相通的,它们都能通向蛊室,可究竟为什么这么麻烦,要在每扇门前都建楼梯,我很是不解。
不过我无暇顾及,选了一条就下去了。
我在途中还想着,或许只有一条路能安全通往蛊室,而其余的都布满了陷阱或机关,以防外人闯入。
萨曼塔不可能傻到拥有不提防人的自信,以她家族的心机来看,这也是不成立的。
所以我打起十分的精神,握紧我手中的剑,它是神树给我的现时唯一能保护我的武器了。
可我不会剑术,我知道拿着它也没用,只要我遇到个厉害点的,就会像刚才那样一下子死掉,不过再死一次就没那么好的命重生了。
我对刚才战场上的突袭还心有余悸,我的恐惧在阴暗的地方无限放大,我的眼睛尽职尽责,使我至少看清了眼前的路,但血族之眼此刻没帮上什么忙,等楼梯到尽头,前方平地的一条路延伸向前,两侧有壁灯,竟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把整个地下室照得通彻。
前方空荡荡的寂静,空的让人很不自在,这么空的地方,总要冒出些什么来才使人心安,所以我很小心地向前走,并兼顾四方。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以为自己要到了,但还是没有到,这条路太长了,路程比我上一次走的要长得多。
我有些慌了神,怀疑自己真的走错了,现在回头再走别的通道还来得及吗?
我回望了一眼,一望无际,光在远方延伸很可怕,尤其是在这种隧道似的地方,它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那边走过来,就和我刚才走过来一样。
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过来……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道我还要走多久,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一直在想,通道那么长,灯一定也多,开了这么久,一定很费电,帝国是靠太阳能发电吗……
我就这么愚蠢地思考问题,好一会儿,我觉得我的脚快走断了,这个时候我又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我要找的人的声音。